每當夜幕降臨,在塔克拉瑪干大沙漠邊緣、茫茫戈壁中,總會亮起幾點微弱的燈光,發(fā)電機的轟鳴聲偶爾響上一陣,工友們緊張的扒拉幾口飯,說笑打罵一陣,便躺在用木板支撐起的簡易床上,沉沉睡去。繼而這大地又歸于一片寧靜,連那微弱的燈光也消失于夜色里。
中鐵二十一局一公司修筑的和若鐵路線長100多公里,線路兩側駐扎著數(shù)十家勞務隊伍,他們來自五湖四海,多至四五十人、少則七八人一隊。從路基填筑到附屬施工,寒來暑往,他們不辭艱辛,投身鐵路建設。
新冠疫情防控工作開展以來,項目部實行每日現(xiàn)場排查報告制度,使我有更多機會和他們交流,也加深了我對他們的理解。每日晚上8點準時出發(fā),到隊伍駐地點名、測溫、了解防疫等相關情況。車子沿施工便道一路前行,戈壁灘上的晚霞映照著高低起伏的沙丘,蒼涼而遼闊。發(fā)電機的轟鳴聲由遠及近,隱隱傳來,便知道臨近隊伍駐地了,最先映入眼簾是夜幕下的那一盞路燈,高高地掛在木桿子上,它在遼闊的沙海中,散發(fā)出昏黃的光。下車,蚊蟲以其熱烈的歡迎方式圍繞著人上下盤旋飛舞,催促工友們排成隊,點名、查測溫臺賬、消毒臺賬、詢問防疫物質是否充足、后勤保障是否到位等等,一個流程下來,排查人員往往還要跟工友們嘮嘮嗑。我便對他們的一言一行詳盡記憶,力圖尋得有價值的話語點,因為兼具宣傳報道任務的我深知,好故事在一線,成長于泥土之中。
七百多人的勞務作業(yè)人員,他們大多年近五十、更甚者年近花甲。印象最深的是一位瘦瘦的、高高的老李頭,他五十來歲,滿頭銀發(fā)亂糟糟的,笑起來臉上的皺紋被擠成一道褶,一雙手掌里外都是繭皮。每次排查注意到,他很多次側躺在木板搭設的床上一邊視頻通話,一邊用手揉著腰。出于好心,我問“你腰怎么了?”,他答“老毛病,腰疼犯了。”,隊伍帶班人員一旁解釋“這里大多人都腰疼,我們鋪設的預制磚,一塊35公斤,一人一天要鋪設近300塊,時間一長,工人們身體頂不住,防疫又抓的緊,縣城也進不去,這兩天我發(fā)愁怎么給他們買點止疼藥呢。”我說“我們的車有進縣城的通行證,買了下次帶給你們”。他握我手致謝。我們從他駐地離開,不一會,身后那高高掛起的照明燈成為了戈壁灘上的一個黃點。
坐在車子里,我細細思量,我是記得這個老李頭呢,他的上一家隊伍負責人尚未與他結清工資,在民工工資發(fā)放情況現(xiàn)場摸底排查中被發(fā)現(xiàn)的,當時我與隊伍負責人通電話,督促其辦理此事,隊伍負責人回復:“定會快快辦理”。我想,隨著國家對農民工工資拖欠問題的大力治理,拖欠現(xiàn)象大大減少,何況項目采取了嚴格的監(jiān)督管理措施、對每月民工工資實行代為發(fā)放的辦法,相信老李頭的問題會得到妥善解決。我倒是又想起他揉腰、視頻的場景,不禁讓人感嘆:多少個日夜,又有多少他這樣的人,七八個一同擠在悶熱的板房里,躺在木板床之上,身體上的勞疾也許讓他們輾轉難眠,但第二天升起的太陽催促他們開啟新一天的勞作。
車子在便道上顛簸行進,荒涼的戈壁灘上回蕩著汽車發(fā)動機的聲音,我們把隊伍的需求一一記在本子上,相信大家齊心協(xié)力,定會度過眼前難關。車窗外的風聲呼嘯,隱約中前方駐地的燈光似乎更亮了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