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群想回家看望生病住院的女兒，卻出現(xiàn)了“腸梗阻”，這還不算什么，班排戰(zhàn)士們議論張連長的一些事，終究還是被實錘了。
一
一周前，胡群的請假條，排長簽字后，送到張連長那里，猶如石沉大海，沒了音訊?？砂押航o急壞了。他接到妻子發(fā)來的加急電報，說女兒患急性肺炎發(fā)高燒住進了縣醫(yī)院。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怎么辦?他在新疆庫爾勒修建南疆鐵路，今年還沒探親呢，想念妻子，更焦慮孩子的病情。一年沒見到可愛的女兒。去年孩子剛出生，他趕了回去，按家鄉(xiāng)的風(fēng)俗，給孩子過了個簡單的“半月”，再住半個月假期才到，誰知連隊一封“速回”的電報將他催上了回隊的路上。胡群很不順利，假期休了一半，老婆月子還沒坐完，很不盡興。屋漏偏遭連陰雨。在火車上遇上一個慣偷，手段很高明，他口袋里的60元路費不翼而飛，車上有7個人遭殃，小偷卻逃之夭夭。他身無分文，出門在外，沒錢是萬萬不能的。他兩天兩夜沒吃一口東西，沒喝一口水，等火車到大河沿，由于饑餓過度，頭暈眼花、兩腿發(fā)軟，幾乎走不動路了，幸虧有團部設(shè)置的一個招待所，有飯吃，遇到在一個新兵連參加軍訓(xùn)的戰(zhàn)友，借錢買了去塔什店的車票，才狼狽地回到連隊。想起這次旅行，他氣不打一處來，連隊如果不發(fā)電報，也許不會發(fā)生錢被竊的事。接到電報，他心里很亂，以為有什么大事。他回到連隊，一問，啥事沒有，跟平常一樣，這是張連長干得好事，多數(shù)回家探親人員都是指導(dǎo)員批準(zhǔn)的!他是有想法的，所以才出此下策。胡群跟指導(dǎo)員說，假期沒修完，劉飛說，連長也真是的，發(fā)電報干啥?你既然回來了，只能明年補休。他正考慮這次回家一次將假期休完。孩子沒病，老婆不會給他發(fā)電報。老婆是個通情達理、善解人意的女人，知道他工作忙，人在軍營身不由己，不能因為家事影響他。好在有爸媽和岳父岳母照顧孩子，但畢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，能不急嗎?新疆離家鄉(xiāng)坐火車加汽車要4天4夜，鞭長莫及呀!張連長不準(zhǔn)給假，他心里很不是滋味。他知道張連長的心思，一部分戰(zhàn)士有過胡群這樣的遭遇。胡群請假的時間真不是時候，如果指導(dǎo)員在位，他請假的事很順利。
二
指導(dǎo)員劉飛是海南人，人非常正直，關(guān)心干部戰(zhàn)士，誰有困難找到他，能幫的一定幫，從來不利用手中權(quán)力為難干部戰(zhàn)士，他是官兵的貼心人，大家很愛戴他。連隊有個叫馬彪的戰(zhàn)士，從新兵連下到老連隊不久，因為沒被分配到他理想的汽車連隊，精神上受了刺激，不知道哪根神經(jīng)出了問題，出現(xiàn)頭痛癥狀。幾次到團衛(wèi)生隊和位于庫爾勒的273醫(yī)院檢查，由于當(dāng)時醫(yī)療條件差，設(shè)備簡陋，可做的檢查只有一個腦血流圖，弄不清是什么病，醫(yī)生憑經(jīng)驗，按照傳統(tǒng)療法給他治療，扎了無數(shù)次銀針，頭部、手上的穴位都快要扎爛了，每一次的扎針對他來說是一次意志和肉體的考驗。他每天還大把吃藥，幾個回合的治療仍不見好轉(zhuǎn)。
馬彪1.8米的個頭，3尺2的腰圍，胳膊、腿粗壯結(jié)實，像鐵打的身板，力大如牛，300斤的石頭，一聲吼，站成馬步型，兩個手臂一用力，輕松地舉過胸部，自如地走10多米遠。他一個人能干兩個人的活。他能吃能喝，表面看不出有啥毛病。頭痛的病將他折磨的痛苦不堪，上班無精打采，睡不好覺，靠吃去痛片緩解疼痛。劉飛了解情況后，私下里通過老家親戚，四處打聽治療馬彪頭痛的良方，經(jīng)過一番周折，一名老中醫(yī)給配了10副中藥，千里迢迢寄到馬彪手里。說也奇怪，馬彪剛喝下3副藥，癥狀明顯減輕，喝完第10副藥，頭痛癥狀完全消失。馬彪對指導(dǎo)員劉飛感激涕零，就差跪地喊他一聲爹!這件事在軍營里被傳為佳話，劉飛關(guān)愛戰(zhàn)士的事跡還上了《解放軍報》和《鐵道兵報》。
胡群回家心切，心里牽掛著女兒的病情。胡群對張大虎一肚子怨氣，卻不能發(fā)作，胳膊擰不過大腿，來硬的，勝算的概率幾乎為零，反而將事情搞得更糟。
可偏巧指導(dǎo)員劉飛參加師里統(tǒng)一組織的勞模療養(yǎng)，他們一行20人上周五才到秦皇島，療養(yǎng)期限為20天，一下回不來。
劉飛工作思路清晰，做干部戰(zhàn)士的思想工作很有一套，原則性和靈活性相結(jié)合，許多復(fù)雜難辦的事，劉飛都迎刃而解。別看連隊是軍事化管理，矛盾和問題也多，都是年輕人，爭強好勝、愛沖動，因入黨入團、語言交流不暢等搞不團結(jié)的事層出不窮，處理不好便會影響士氣和軍心。連隊260多人凝聚力、戰(zhàn)斗力強，月月完成團、營下達的生產(chǎn)計劃，如果論功行賞的話，劉飛功勞最大，他收獲鮮花和榮譽當(dāng)之無愧。他兩次被團黨委授予優(yōu)秀思想政治工作者稱號，在先進單位先進個人表彰大會上胸戴大紅花，作為先進代表介紹過經(jīng)驗。劉飛沒自滿自足和驕傲，他自創(chuàng)一套思想政治工作新辦法，在連隊實踐，并在全團得到推廣，有消息說，團黨委正在考察他，有望職務(wù)得到提升。
張連長在戰(zhàn)士們探親一事上設(shè)置障礙的事，劉飛有所耳聞，他也跟張連長溝通過幾次，效果明顯，但只要他不在家，老毛病又犯了。
劉飛沒在位，連隊的大事小事張連長一人說了算。
三
張連長是個對權(quán)力特別渴望的人，一旦擁有，恨不得將一分權(quán)力用出三分，發(fā)揮到極致。暗地里一些干部戰(zhàn)士對張連長議論紛紛，說啥話的都有，但也只停留在私下里，沒有哪個敢公開與其叫板。這位1968年參軍、1973年提拔為排長、1976年提升為連長的張大虎，說話嗓門大，幾十米遠便能聽到他如雷般的聲音。他做人高調(diào)、官癮大、作風(fēng)漂浮、愛打官腔，在干部戰(zhàn)士中耍威風(fēng)，不順心時誰運氣不好撞到他槍口上，逮住便是一頓訓(xùn)斥，話很難聽。他愛喝酒，不醉不算喝，喝醉了還罵人。通訊員趙紅很煩張連長，吐一地排泄物，還得趙紅給收拾。許多戰(zhàn)士對他敬而遠之，遠遠看見他便繞道走開。他能力平平，卻能平步青云，從排長直奔連長的位置，憑他本人，奮斗20年也當(dāng)不上連長，甚至連個排長也不夠資格。他不是當(dāng)官的料，卻是一連之長，這是為什么呢?張連長有一個老鄉(xiāng)叫王書林，是團副政委，大權(quán)在手，他倆一年入伍，又是一個公社的，走得很近，每年王副政委生日，他總要去弄幾樣小菜，陪首長喝幾杯小酒，并送上200元禮金。他孝敬王副政委的目的很明確。王副政委不是個忘恩負(fù)義的人，處處呵護著張連長，早就有人反映過張大虎作風(fēng)不實、私生活混亂的事。團黨委在召開常委會研究人事任免時，有位領(lǐng)導(dǎo)提出要免去張大虎連長一職，王副政委給擋住了，他振振有詞地說：“不能偏聽偏信，我對張大虎同志還是了解的，他和駐地女青年之間拉拉扯扯的傳言，是捕風(fēng)捉影，反映問題要有真憑實據(jù)，不能亂扣帽子，惡意誣陷一個干部。他有缺點，不注意工作方法，這是事實，但誰沒缺點呢?他這么一說，其他領(lǐng)導(dǎo)不再說什么了，有王副政委撐腰，張大虎仍然當(dāng)他的連長，暫時還沒人能撼動他。
王副政委絕非等閑之輩，他是憑自己的實力從警衛(wèi)排長、汽車一連連長、副營長、營教導(dǎo)員，一步步升上來的，對他的能力沒人敢質(zhì)疑，只是鄉(xiāng)土氣息太濃，有時在決定一些大事上原則性不強，甚至不講原則。
張大虎很有心機，會用權(quán)，對副連長、排長們倒是沒橫挑鼻子豎挑眼，對班排的戰(zhàn)士卻大耍權(quán)術(shù)，哪個找他請假，沒有痛痛快快同意過，總會有理由：“假電報我見得太多了，可以這么說，咱們連隊有一多半戰(zhàn)士家里發(fā)來的電報都是假的，夸大事實，爹娘生個病是正常的，把感冒說成是病重、病危，這種風(fēng)氣很不好。連隊施工這么忙，少一個人就少一份力量，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，要有吃苦奉獻精神，鐵道兵的江山就是靠一代代樂于奉獻、勇于擔(dān)當(dāng)、敢于作為的官兵奮斗出來的!”
胡群知道，正面交鋒，他三張嘴也不敵張連長，想順利請假沒那么容易，有些事是繞不開的。唉，連長咋這么狠呢?他再次敲開連長的辦公室門，連長正坐在一把椅子上看一封信。他轉(zhuǎn)過身來，目光投向胡群，先發(fā)制人：“胡群，等大橋3號墩出了水面，也就20天左右的事，你再回家。”張連長蹙著眉頭，面露難色。胡群望著連長，先試探性地說：“連長，我女兒真的有病，必須回家，不能再拖了，萬一……。”“沒有萬一，要安心工作，我也有老婆孩子，一年沒回家了，老婆寫信催我，一直沒向營長、教導(dǎo)員請假。”不等胡群說完，張連長打斷他的話。據(jù)說張連長正與老婆鬧離婚呢，連長與庫爾勒市宏大中學(xué)一名女老師早就好上了，戰(zhàn)士們在私下里議論，說得有鼻子有眼，有的還說看見他和那個細高個、編兩根麻花辮子、長相俊美的女子一起吃飯、逛公園。有人猜測，他跟老婆離婚后，與這位漂亮女老師結(jié)婚。這事沒有實錘，誰敢在明面上議論?對于張連長的緋聞，營長和教導(dǎo)員不會不知道，聽說營教導(dǎo)員找他談過兩次話，他嘴很硬，說有人在背后捅他的刀子，居心不良!
胡群四處望著連長辦公室兼臥室的陳設(shè)：雪白的床單，疊成豆腐塊的軍用被，床頭掛著一把手槍、一根軍用人造革腰帶和一頂有點褪色的軍帽?？看暗囊粡堔k公桌上放著幾張報紙和幾份紅頭文件，一個綠色鐵盒上“西湖龍井”4個字引起了胡群的注意。胡群好奇地問，“連長，西湖龍井是哪里產(chǎn)的?”“你問這個干啥?杭州呀，怎么了?”“連長，你吃過東北木耳嗎?我們那里有，是野生的，聽說營養(yǎng)價值很高，據(jù)說飛行員才能吃上。”“啊?是嗎?”連長反問。胡群說：“連長，我給你帶兩斤吧。”張連長的興致一下上來了，不假思索地說，“早聽說東北的木耳味道好，有營養(yǎng)，還真沒吃過。我說胡群，連隊施工確實很忙，想回家的不止你一個，看你著急的樣子，你就回家吧，快去快回，我準(zhǔn)你20天假，不含路途，滿意了吧?”胡群苦笑了一下，裝出一副感激的樣子，說了聲“謝謝”，大步離開連長辦公室。
四
胡群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，給班長打了個招呼，心急火燎地提著一只裝有軍裝、軍鞋和一些生活用品的帆布提包，快步朝3公里外的公路走去。連隊住在山溝里，通往省道的這條土路，布滿了推土機履帶留下的高低不平的印痕。風(fēng)很大，塵土飛揚，一會兒的工夫，胡群臉上、身上都是灰塵，剛換上的一身新軍裝落了一層灰，好像穿過幾年的舊軍裝。夏天的戈壁灘，只有芨芨草在沙漠里頑強地生長著，這種耐旱的植物給荒蕪的戈壁帶來了生機。遠處的山戀黑得像烏鴉羽毛，層層疊疊，又像是燒焦的煤渣堆砌而成。他趕了半個小時的路，終于來到與省道交叉的路口。沒有公交車，只能搭過路車，連里干部戰(zhàn)士上街都是搭車，多數(shù)時候都能搭上，但有時要一兩個甚至三四個小時才能搭上一輛車。官兵們都為上街發(fā)愁，營連沒有為官兵服務(wù)的車輛，團部才有幾輛北京吉普。他幾次招手都沒有一輛車停下，有的本來跑的不快，一到他跟前一踩油門飛馳而去。還好，一臺30馬力的拖拉機從遠處駛來，他招了一下手便停下了。司機是一位約莫20歲左右的維族小伙子，熱情地招呼他：“解放軍同志，你上哪里去?”胡群趕忙說：“師傅，我去塔什店。”，本想再等一會兒，搭一輛“解放牌”卡車，拖拉機噴出來的油煙熏得受不了，直接呼吸到肚子里了。可這種時候哪還顧得了那么多，有四個輪子的車坐就不錯了。他上了拖拉機，師傅開著拖拉機一溜煙向前面駛?cè)?，不時有迎面駛來的汽車、拖拉機，還有騎自行車的。拖拉機在公路上三個迂回便翻過一座山，行駛在山那邊的半山腰。在山下的戈壁灘上矗立著五六排家屬房和衛(wèi)生隊，靠左側(cè)是團部一排排土坯、油氈、竹竿子結(jié)構(gòu)的房子和一個召開軍人大會、放電影的舞臺。再往遠處眺望，可以看到一大片模糊的建筑。一座大橋橫跨南北，橋那邊是陶瓷廠、塔什店村民居住的房屋、一家商店和旁邊的汽車站，橋這邊是火電廠。胡群對這一帶非常熟悉，他剛到老連隊便因為感染痢疾和頭痛，兩次住進衛(wèi)生隊，待病情好得差不多時，四處轉(zhuǎn)悠，地方不大，地形不復(fù)雜，他一下便記住了。有時團部放電影、鐵道兵文工團、駐地文藝宣傳隊慰問演出，他早早來到碾壓平整的沙土地廣場，站在隊伍后面目不轉(zhuǎn)睛地觀看，很是享受。團部的文化生活要比連隊好多了，連隊連個籃球架、乒乓球桌、單桿、雙桿等體育器材都沒有，生活枯燥乏味，除了吃飯、上班，業(yè)余時間便是看報和自己購買書刊閱讀，連隊唯一的一張報紙是《鐵道兵報》。部隊有嚴(yán)格的制度，開班務(wù)會、排務(wù)會、全連點名，或者連長、指導(dǎo)員宣讀團里的文件，布置一周的工作，指導(dǎo)員、排長找戰(zhàn)士談心，這是常態(tài)。還是團部和緊鄰團部的后勤單位好，因為團部有電影組，十天八天放一回電影，汽車連、通訊連、材料廠、修理連、倉庫等單位的官兵都能沾光。舞臺前面坐著或站著的人黑壓壓的一大片，還有駐地的老百姓，少說也有兩三千人。胡群因“禍”得福，兩次住院享受了團部豐富的文化生活，返回連隊后給班排的干部戰(zhàn)士談起這事，話匣子一打開，眉飛色舞，倒騰個沒完，大家聽得聚精會神，生怕漏掉哪一個細節(jié)，羨慕胡群是有福之人。胡群說，誰愿意得病呢?叫我選擇的話，寧可不要文化生活，也要健康。團電影組下基層放電影的次數(shù)太少，一年里，營連官兵能看兩三次電影就很不錯了。原因是，生產(chǎn)任務(wù)太重，隧道和橋梁施工工期緊，而與之不能匹配的是，機械化程度太低，鋼筋、水泥、砂石料，靠戰(zhàn)士們的雙手和肩膀從數(shù)百米外的材料庫搬運。像隧道出渣、襯砌，橋墩挖基坑，沒有一樣是機械化作業(yè)，消耗大量人力，效率不高，在這種情況下，放電影多了會影響施工生產(chǎn)。這樣，連隊的文化生活幾乎是空白。吃苦奉獻、敢打硬仗成為這個時期永恒的主題。
不知不覺，拖拉機行駛至通往團部大院的岔路口，他謝過好心的司機師傅，徑直朝招待所走去，放下行李，去軍務(wù)股開“軍人通行證”，這個證是軍人的身份證明，在探親途中住旅館、招待所要出示此證。
胡群第二天早上5點起床，趕到塔什店汽車站，坐上6點鐘發(fā)往大河沿的第一趟班車。400多公里的路程，需要一天時間，天黑才能趕到。汽車沿著一條干溝行駛，兩側(cè)的山不長草也不長樹，十分荒涼。一路顛簸搖晃，心肺都快被晃出來了，等到班車駛進汽車站，大河沿這個小鎮(zhèn)的燈光都亮起來了。他打聽了半天才找到招待所。坐一天車比裝卸一車水泥還累。胡群吃罷晚飯，去火車站排隊買好票，回到招待所，托付給一位戰(zhàn)友，次日代他給家里發(fā)一份“在回家的火車上”的加急電報，很快進入夢鄉(xiāng)。
次日早上7點的火車。他一覺醒來差點誤了車，以百米沖刺的速度直奔火車站，再過5分鐘就停止檢票。他一臉汗水，顧不上擦一把，急匆匆地飛跑著進站上車。
五
張連長一點都不擔(dān)心胡群的孩子會有意外，他對一些戰(zhàn)士的“小聰明”、“小把戲”嗤之以鼻。哼，在我面前做小動作，也太小看我張某了，我是什么人，沒本事能當(dāng)上連長?可是他不知道的是，人有時聰明過頭，也會失算。
鐵道兵的施工連隊，人就是多，張連長所在連隊的人馬，抵得上野戰(zhàn)部隊兩個連的兵力，駐扎在深山溝里，營房四周都是山，出了卡口幾百米外，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開闊地。連隊的干部戰(zhàn)士，尤其是副排長以下的軍人，年齡在18—26歲之間，正值青春騷動期，想女人的暗潮一浪高過一浪，最擔(dān)心的是，個別戰(zhàn)士控制不住自己，干出違紀(jì)違法的事來，多敲打、警告才能避免出漏子。所以在這方面管理很嚴(yán)格，每次軍人大會必提這件事。
一次，張連長在軍人大會上嚴(yán)肅地告誡每個官兵：“部隊有明文規(guī)定，不準(zhǔn)軍人與駐地女青年談戀愛，這一條大家要記住了，誰違犯了紀(jì)律，吃不了兜著走!還有一點，我提醒一句，管住你們下面的“家伙”，別騷的難受，給我惹出事來!當(dāng)兵就是要吃苦奉獻，就是要耐得住寂寞，要遠離女人，不能犯生活作風(fēng)錯誤!”他話音剛落，引得隊伍里幾個戰(zhàn)士“吃吃”地笑起來。“誰在笑，有什么可笑的?下次我講話的時候，發(fā)現(xiàn)誰笑，非收拾不可!”這句話很敏感，也有幾分幽默，引起哄笑也正常，但張連長認(rèn)為這是對他的大不敬，有點惱火。表面看，張連長要求干部戰(zhàn)士做到的，他肯定做到了，而且做得很好，其實，他這個人陽奉陰違，實足的“兩面人”，嘴上一套背后一套，讓干部戰(zhàn)士遠離女人，他自己才管不住下面的“家伙”，頻繁“走火”。他隔三差五去庫爾勒與名叫高牡丹的女老師約會、逛公園，還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，他心里最清楚。
要不是那次聯(lián)誼會，可能他一輩子都不會認(rèn)識高牡丹。但正是有了那一次結(jié)識的機會，才有了后來的故事。他倆的關(guān)系發(fā)展得很快，高牡丹被大方臉、1米86的個頭、英俊威武的張連長吸引住了，可謂一見鐘情，發(fā)誓非張連長不嫁，她要做張連長一輩子的女人!她也知道張連長的底細，老婆在農(nóng)村，有一個孩子，自從他倆好上以后，張連長與老婆的關(guān)系逐漸緊張起來，原來一周通一次信，現(xiàn)在一個月也懶得寫一封，要不是為了孩子，他一年也不想給老婆寫一個字。高牡丹依偎在張連長懷里，含情脈脈地說：“親愛的，說話要算數(shù)喲，我現(xiàn)在是你的女人了，你要為我負(fù)責(zé)。”張連長滿口答應(yīng)：“牡丹，我是軍人，也是男人，說一不二，你放心，我會娶你的。”張連長用自己的工資給高牡丹買了一條連衣裙、兩個背心、一雙皮鞋，還有內(nèi)衣內(nèi)褲。
張連長與高牡丹的感情不斷升溫，每天都想在一起。高牡丹畢業(yè)于新疆師范大學(xué)，長得太漂亮，在大學(xué)里追求她的男生有幾十個，有一個叫馬文斌的男生求愛不成跳河身亡，為這事高牡丹接受過學(xué)校領(lǐng)導(dǎo)和公安民警的調(diào)查，差點因為這事惹出大麻煩。好在最后的調(diào)查結(jié)論是馬文斌一廂情愿，對她死纏爛打，他的死與高牡丹無關(guān)，這才洗脫清白。
六
張連長愛上高牡丹，是在一次軍地聯(lián)誼會上，張牡丹迷人的臉頰和身材，一下將他強烈地吸引住了，當(dāng)高牡丹端著酒杯來到他面前敬酒時，他愣怔了足足有1秒鐘，身旁的馬排長推了他一下才緩過神來。一向口齒伶俐、說話像放鞭炮一樣的張連長突然結(jié)巴起來：“謝……謝您!”這次艷遇，給張連長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，讓他輾轉(zhuǎn)難眠，眼前總是浮現(xiàn)著高牡丹迷人的身影。他知道自己是有婦之夫，不能越軌，婚內(nèi)出軌，一旦被人發(fā)現(xiàn)，他的烏紗帽便保不住了，全團有三個干部因為男女關(guān)系受到免職處分，一個犯重婚罪被軍事法庭判刑兩年?？墒怯械哪腥艘窍矚g上一個女人，可以什么都不顧忌。張連長正在往“什么都不顧”的方向發(fā)展，他是抱著一種天知、地知、你知、我知的僥幸心理，自欺欺人罷了。我是連長，這么大個庫爾勒，誰知道我在外面有女人啊!
他真的愛上了高牡丹，這是一種無法控制、無法阻擋的愛，這種愛飽含的激情將他控制的結(jié)結(jié)實實，似乎被注射了一支迷魂藥。從這時起，他心里有了渴望得到高牡丹，與妻子離婚的想法。
張連長閱歷不算豐富，但見過的女人沒有一萬，也有八千，高牡丹是最讓他心動的女孩，他以前在“小人書”上看過仙女下凡的故事，還看過電影《畫中人》，腦子里時常浮現(xiàn)著那些叫人心神蕩漾的情景。這個高老師不就是從天上下凡的仙女嗎?
高牡丹做人很低調(diào)，穿衣打扮都不過于時尚，常年穿一雙方口有帶子的黑絨面布鞋。她的兩個乳房像兩座山，將衣服高高地?fù)纹饋恚齺碓S多男人和女人的目光。女人嘛，最吸引人的是漂亮臉蛋與前凸后翹。哪個男人在性感、有魅力的女人面前能坐懷不亂?英雄難過美人關(guān)!高牡丹漂亮的臉蛋、豐滿的胸部，對張連長來說都是擋不住的誘惑，有時一個回眸、一個眼神，讓他心跳加速，連路都不會走了。高牡丹在他面前故意裝出一副鎮(zhèn)定自若、不露聲色、很含蓄的樣子，這些以靜制動的絕招，對張連長誘惑太大了，在張連長眼里，高牡丹是一個近似完美的虞美人，他被徹底繳械投降。
半個月后，張連長又一次出現(xiàn)在這所中學(xué)，他是帶著書包、書刊等來學(xué)校慰問的，當(dāng)然受到學(xué)校師生的熱烈歡迎。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掃視了一遍，一眼便發(fā)現(xiàn)了高牡丹。高牡丹與他對視時，害羞地低下頭來擺弄自己的衣角。張連長按捺不住心中的興奮，裝出一副如無其事的樣子。活動結(jié)束后，當(dāng)他正發(fā)愁怎么與高牡丹聯(lián)系時，高牡丹快步走到他面前塞給他一張紙條，張連長還沒反應(yīng)過來，她便扭頭離開。張連長專注地望著高牡丹的背影，心中竊喜，他已經(jīng)猜出個八九不離十!在路上打開紙條看了起來。紙條上寫著：“3天后上午9點電影院門口見，不見不散”。張連長看后一陣激動，渾身燥熱。愛的力量太強大了，張連長精神煥發(fā)，走路也比平時快多了，簡直是疾步如飛，他忘記已經(jīng)是午飯時分，肚子餓得咕咕叫，但精神狀態(tài)特別好。他走進一家煙酒門市部買了兩個面包，邊走邊吃起來。沒走多遠，人行道上有個賣水的小攤，他買了一杯水大口喝起來，幾口便將一杯水喝完，口還是干，又買了一杯。
他搭車來，還得搭車回去。他要馬上趕回去，叫二排長陪他去工地看看。
他忽然想起胡群來，這小子腦子活，是塊當(dāng)班長的料，下一步叫他當(dāng)二班班長。一排副周真要去教導(dǎo)隊學(xué)習(xí)，他和指導(dǎo)員碰過頭了，二班長接替周副排長位置。
七
車上人很多，過道擠滿了人。胡群沒買到座位，如果提前兩天買票就好了，可是距離車站這么遠，叫誰幫忙呢?一路站著，見旁邊有人上廁所，趕快坐下來緩解一下疲憊，人家來了，馬上將座位讓出來。他乘坐的是綠皮火車，車頭是燒煤的蒸汽機，天氣悶熱，加上一車人的體溫，車上溫度升起來了。車上的幾個搖頭扇，烏拉烏拉地吹著，風(fēng)力小，根本降不下溫來。因此大部分車窗都打開一半的空隙，好讓外面的涼風(fēng)灌進來?？墒钦羝麢C的黑煙也隨風(fēng)鉆進了車廂，旅客的頭發(fā)、臉上、脖子、衣服都落了一層黑煤灰。胡群穿著軍用白布襯衣，列車運行了兩天一夜，白色的領(lǐng)子快變成黑的了，他沒法阻止蒸汽機冒黑煙，也擋不住黑煙往車廂里鉆，只能順其自然，臟就臟吧，比剛參軍時的悶罐火車舒服多了。據(jù)說1978年以前參軍的，都座悶罐火車，幾天幾夜打地鋪，幾十個新兵一節(jié)車廂，沿途城市有兵站，到吃飯的時候，列車便在設(shè)有兵站的車站停下，呼呼啦啦下車，狼吞虎咽一番再上車?yán)^續(xù)趕路。胡群又一次在大河沿車站看到一列悶罐車，有個車門開了一條縫，只見里面關(guān)的都是牛。能坐上綠皮客車，真是享福了，雖然是站票，只有排長以上干部才能享受臥鋪，但已經(jīng)很知足，爹娘連火車都沒見過。
去年回家，在火車上，他見識了臥鋪和享受臥鋪的旅客那種愜意。硬座車廂人多，上廁所太難，10幾個人排著隊，胡群剛上車不久，被尿憋的受不了，可還是輪不到自己，好不容易擠到別的車廂，一看也一樣。有旅客支招，叫他到臥鋪車廂上廁所。他穿過4節(jié)車廂，騙過列車員，進了臥鋪車廂。他沒坐過臥鋪，上完廁所，然后站在車廂內(nèi)仔細觀察。原來臥鋪車廂有三層，一共有60多個鋪位，鋪蓋都是白色的，可以睡覺，窗戶跟前還有軟座，多好啊!他好奇地打量鋪上睡得舒舒服服的和在下鋪聊天的旅客。硬座車廂和臥鋪車廂差別咋這么大呢?他找了個靠窗的空位置坐下來，對面的一位約摸20歲、頭發(fā)扎成馬尾巴的姑娘小口小口地吃著蛋糕，旁邊還放著兩個煮雞蛋。臥鋪車廂不是久留之地，大概坐了一個多小時，擔(dān)心自己的旅行包被盜，趕快回到他乘坐的4號車廂。
上次探親為本次乘車積累了經(jīng)驗，如廁，他都穿過幾節(jié)車廂去臥鋪車廂解決。有時遇到列車員阻攔，他只得另找機會溜進去。硬座車廂人多，廁所求大于供，遇上一些人解大手，一蹲就是半個小時，將外面等候的人快急死了。
胡群已經(jīng)站了三天三夜，兩只腳浮腫的像剛出鍋的饅頭，鼓鼓囊囊，按一下，一個深坑便出來了。列車在石家莊站停了下來，上下車的旅客行色匆匆，胡群看得有點累了。他這幾天根本沒睡覺，站著怎么睡覺呀!他很疲憊，幸虧年輕，有體力上的絕對優(yōu)勢。他到站臺上買了幾個包子和兩根麻花，肚子不能餓著。胡群見有個旅客下車，馬上坐過去恢復(fù)一下體力。填飽肚子，依著靠背迷迷糊糊地睡著了，不知過了多久，他醒來一看，已經(jīng)是早晨6點10分，北京站到了，馬上下車匯入人流，向出站口涌去。
胡群祈禱女兒平平安安。當(dāng)上父親的胡群激動不已，可惜沒相機，有的話，他很想多拍幾張萌娃的照片，做個紀(jì)念。女兒模樣可乖了，兩只大眼睛、圓臉蛋，笑起來，紅紅的小嘴翕動幾下。胡群對準(zhǔn)女兒的臉蛋親了又親，惹得老婆嗔怪道：“你看你，把孩子親疼了!”想起女兒可愛的模樣，胡群露出幸福的笑容。
八
北京站是大站，穿著各異、來自五湖四海的旅客擠滿了整個廣場。他四處張望，好不容易找到售票處，排了40分鐘的隊才買到一張去沈陽的快車票。半個小時后發(fā)車，他匆忙跟著川流不息的旅客進了候車室，然后進站上車。還好，他買了一張有座位的票，不用再吃站一路的苦了。他將一個提包放在行李架上，在靠窗戶的位置坐下來，顧不上看窗外的風(fēng)景，趴在茶幾上趕快補覺。4個小時后，列車緩緩地駛進沈陽站。胡群走出火車站，提著行李來到汽車站，坐上了開往家鄉(xiāng)紅糖鎮(zhèn)的長途汽車。兩個多小時后便到家了。
老婆和孩子都不在家。他趕忙去村東的父母家里。開門的是瘦了一圈的母親。母親接過他手里的提包說：“兒呀，你回來晚了......”母親的淚水嘩嘩地往下流。“媽，怎么了，孩子沒事吧?”胡群看見母親傷心的模樣有種不祥之兆，但他還是沒往壞處想。回到屋里，母親一五一十地告訴他。胡群剛滿1歲的孩子感冒引起急性肺炎。小孩患這種病是常見的，不應(yīng)該有生命危險，但也不排除例外。胡群的女兒高燒不退，打針輸液都不見效，持續(xù)高燒一周，心、肝、肺等臟器衰竭，沒能挺過來，還沒看到這個世界的模樣便夭折了。
這個悲劇是三天前發(fā)生的，如果胡群接到電報的當(dāng)天往家趕，是能夠見到自己親愛的孩子的。
母親淚如泉涌，泣不成聲地說，“多乖的……娃呀......”。此時的胡群再也忍不住，抓著自己的頭發(fā)嗚嗚地大哭起來：“孩子，你倒是讓我看一眼啊……嗚嗚......老天呀，你對我太狠了......可憐的孩子!......”
胡群的老婆因為孩子的不幸離世，傷心欲絕，幾天沒進一口飯，暈過去幾回。她回娘家了，痛失女兒的巨大悲痛，讓她神情恍惚，快要奔潰了。
在村后200多米處的山坡上有一座新墳，土堆最高處距地面有80厘米，墳頭插著一塊木牌，上面寫著“胡小月之墓”5個字。本來這個死去的孩子是不立牌子的，按家鄉(xiāng)的風(fēng)俗，18歲以上的成年人才有資格立牌子。但胡群的老婆堅持要立，誰也沒辦法。
胡群在女兒墳前放聲痛哭，“女兒呀，爸爸對不起你……”胡群凄慘的哭聲回蕩在空曠的山野里，驚飛了不遠處草叢里覓食的幾只野雞。他兩手奮力扒土，要從土堆里挖出孩子，最后看上幾眼。死者為大，入土為安，孩子已經(jīng)到另一個世界，別再打擾她了。他被前來的父母和姐姐阻止了。
胡群一雙哭腫的眼睛布滿了血絲，神情呆滯，淚水快要流干了?？墒侨怂啦荒軓?fù)生，悲傷過度有傷身體，但長輩送晚輩的殘酷現(xiàn)實他無法接受。人生啊，最大的痛苦莫過于與至親的人永別!孩子的死，讓他經(jīng)歷了有生以來最大的一次痛苦。胡群仰天長嘆，如果早點回來，將孩子送往地區(qū)醫(yī)院，也許不至于發(fā)生這樣的悲劇，難道是命中注定，胡群要經(jīng)受一次痛徹心扉的磨難嗎?他想不明白，此時最恨的是張連長，這個濫用職權(quán)的混蛋!
九
張連長腦子里總是晃動著高牡丹的身影。連隊晚上十點熄燈，他桌子上的馬蹄表滴答滴答，不知疲倦地走著。時針指向午夜12點，他還沒睡著，起身走出連部大門，只見房前和大門口的熱光燈通亮，從1排到四排的宿舍靜悄悄的，勞累一天的干部戰(zhàn)士都進入睡眠狀態(tài)，偶爾有房間傳出或低或高的鼾聲。來到大門口，執(zhí)勤的戰(zhàn)士王小平給他敬了個禮，他拍拍王小平的肩膀說：“辛苦了!”他本想到營區(qū)外面走走，走出去不遠，突然傳來一只野狼的叫聲，夜色黑沉沉的，伸手不見五指，眼前又出現(xiàn)高牡丹莞爾一笑的美麗笑容。明天就要見面了，這將是一個幸福、甜蜜的開頭。沉思間，身后躡手躡腳地有個人向他走來，一轉(zhuǎn)身，看不清是誰，嚇了一大跳，以為撞見鬼了。“連長，是我。”李小平低聲說。“你小子跟著我干什么?”張連長有點生氣。李小平不無歉意地說”連長，這黑天半夜的，我是怕您有危險。”“好好站你的崗，這戈壁灘上有什么危險，胡說八道!”張連長不耐煩地訓(xùn)斥道。李小平自討沒趣，悻悻然地回到大門口，正好有戰(zhàn)士換崗，他便回宿舍了。
張連長回到床上已經(jīng)是凌晨一點十分，他突然想起有個催眠的辦法，那就是默念1、2、3、4、5、6、7、8、9、10，他大腦興奮得很厲害，一直處在高峰期，這個辦法沒一點效果，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。他換了一種催眠的辦法，眼睛死死地盯著鼻尖，盯久了，上眼皮和下眼皮困了便睡著了，不到10分鐘，張連長打起了呼嚕。
早上7點，朦朧中，聽到司號員吹起床號，他爬起來三五下便洗完臉，換了一身嶄新的確良軍裝。
早飯前，他簡單布置了一下工作，從食堂拿了兩個饅頭，幾分鐘便吃得一干二凈。
他急匆匆地往庫爾勒趕。路上遇到一輛拉水車，他乘車來到省道路口，搭乘一輛油罐車，不消一支煙的工夫，便來到市區(qū)。司機說要到汽車運輸公司，他在距離電影院600多米的地方下了車，大步流星地往電影院方向趕。
十
庫爾勒只有一家電影院，正好趕上禮拜天，影院門前聚集了不少人擁擠著買票，場面一片混亂，有個小偷趁機掏一個女孩口袋里的錢，被他男朋友發(fā)現(xiàn)，一把揪住小偷，一拳頭將其打翻在地，還不解氣，有朝他大腿上踢了一腳。張連長顧不上看小偷挨打的場面，他發(fā)現(xiàn)有個“解放軍優(yōu)先”的窗口，大聲說：“我是解放軍，請讓一下。”有幾個中年人給他讓出了位置，可是有20多個年輕小伙子根本不搭理他，無論他怎么吼都沒讓他優(yōu)先購票的意思。他是軍人，還是干部，不能與老百姓一般見識，高牡丹還沒到，反正有的是時間。他不再吼叫，10多分鐘后，兩張電影票到手，他滿頭大汗。在連隊，他的衣服都是通訊員給洗，日常小事哪還用自己動手?可買電影票就不一樣了，這是他與高牡丹約會，男人要表現(xiàn)的積極主動。他鉆出人群，四處張望，尋找高牡丹的身影。正納悶，8點半了還沒到呀。他的腰部被人輕輕地戳了一下，一扭臉，是他日思夜想的高牡丹，差點給高牡丹一個熊抱，可這是公眾場合，他還穿著軍裝，影響不好，況且剛見面便做出這樣的舉動，未免太性子急了。他們一前一后走進電影院，人們以為他們是夫妻，帥哥配美女，真是天生的一對啊!他們在昏暗的光線下摸索著。高牡丹在電影院看過20多場電影，對環(huán)境熟悉，很快找到了座位。今天播放的是《追捕》，日本電影。這部電影在庫爾勒剛上映，許多年輕人慕名來觀看。高牡丹是個電影迷，像往常，她會聚精會神地看完一場電影，有時興致很高，連續(xù)看兩場才依依不舍地離開。學(xué)校沒什么文化娛樂活動，三尺講臺、辦公室、宿舍、食堂，一成不變的三點一線，沒有新鮮感。今天是她做姑娘以來，第一次跟一個陌生男人約會，跟自己喜歡的張連長一起看電影，心情很激動。張連長很少看電影，他五年內(nèi)只到電影院看過一次電影，那還是三排長硬塞給的電影票。他倆約會，還是性格外向、追求美好愛情的高牡丹提出來的，也正是張連長期盼的。
張連長與高牡丹一見如故，女的比男的似乎更勝一籌。
容納1000人的電影院座無虛席，兩側(cè)過道擠滿了觀眾。張連長試探性地觸碰了一下高牡丹一只白析綿軟的手，見高牡丹沒拒絕，干脆放在她手背上，輕輕地?fù)崦饋怼８吣档び悬c心動，扭過頭來，含情脈脈的眼神與張連長對視了片刻，兩個人的感情像干柴遇上火苗，馬上燃燒起來。電影在播放中，放映機投到幕布上的光束，像一股氣流，時而亮，時而暗?！蹲凡丁冯娪笆谴笃?，故事情節(jié)跌宕起伏，曲折離奇，不斷切換鏡頭，人物對話與畫面都很精彩。他倆無心看電影，沉浸在甜蜜的愛戀中，首次約會便進入角色。張連長干脆伸出胳膊將高牡丹攬在懷里，高牡丹順從地躺在張連長身上，任由他撫摸她的兩只手。張連長愛高牡丹千真萬確，高牡丹在他心里的分量越來越重。他不想對高牡丹隱瞞什么，將實情講出來，看她什么反應(yīng)，能接受最好，如果不能接受，那就再說，只能走一步說一步。他嘴巴貼在高牡丹耳朵上，低聲而緩慢地說：“牡丹，我有家庭，是一個孩子的父親。”高牡丹吃了一驚，有幾分沮喪，怎么會是這樣?張連長不會是騙我的吧?那他有老婆，為什么還要接近我，還這么喜歡我?她仔細一想，論大虎的年齡，到成家生子的時候了，像他這么優(yōu)秀的男人，哪會不結(jié)婚?轉(zhuǎn)念一想，這有什么，我愛張連長勝過愛自己的父母，事在人為，我要叫他成為我的男人。她心里有了主意，幾乎降到冰點的熱度，又蹭蹭地上來了。她悄聲對張連長說：“大虎，離婚吧，我嫁給你。”張連長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，但不回答肯定是過不了關(guān)的。他太愛高牡丹了，比自己農(nóng)村土里土氣的老婆好幾十倍。但這件事可不是小事，他要好好想想。他在高牡丹臉上親了一下，對她說：“牡丹，這事別急，讓我想想，你給我點時間。”高牡丹對他的回答并不滿意，把自己都摟在懷里了，還想什么呢?不過，初次約會，不能太急，以后相處的時間長著呢，以我高牡丹的魅力，拿下張連長是有把握的。女人追男人容易得很，男人追女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這樣一來，高牡丹便放心地躺在張連長懷里。遇到這樣的美人，張連長的兩只手一點也不老實，控制不住自己，一會摸摸牡丹的臉頰，一會撫摸牡丹的胳膊和白嫩的手。他越來越放肆，還想進一步時，被張牡丹阻止了。還沒答應(yīng)我呢，怎么能亂摸呢?她心里很矛盾，渴望自己成為張連長的女人，又不想叫張連長馬上得手，吊一下他的胃口是必要的，如果他真的愛我，為了得到我，會選擇與老婆離婚?？墒怯芯渌渍Z：“要想馬兒跑得快，就要叫馬兒多吃草。”想到這里，她覺得電影院雖然光線比較暗，觀眾的注意力大都在電影上，但她和張連長的舉動也是周圍觀眾的焦點，人們的思想觀念很保守，畢竟是70年代，對大膽熱烈追求愛情的新事物還接受不了，弄不好惹出意想不到的麻煩。這里不適合談情說愛。換個地方，找個僻靜處吧。高牡丹與張連長一拍即合，沒等電影散場，他們便起身擠出人群，離開電影院，朝公園方向走去。
十一
高牡丹對庫爾勒的環(huán)境比張連長熟悉得多，市區(qū)只有一大塊，其余的都是農(nóng)村。她知道城鄉(xiāng)結(jié)合部有個公園，事實上這個所謂的公園，不是想象中的花草、樹木茂盛、公共設(shè)施齊全的休閑、健身之地，說白了，就是楊樹混雜著柳樹的一片林子，高低不平，面積挺大，遮天蔽日，偶爾有男女老少來納涼。這個公園與電影院大約有400米的距離，張連長買了兩只牛奶雪糕，遞給高牡丹一只，他嘴里嘬著一只。天氣有點悶熱，高牡丹鼻尖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子。他們來到公園深處，在一處草叢中坐下來。環(huán)顧四周，出奇的安靜，只有麻雀和知了的叫聲此起彼伏，不遠處有兩個小男孩在玩一只皮球。這里不會有人打攪他們。
高牡丹十分溫順地倒在張連長懷里，張連長順勢將高牡丹緊緊抱住。高牡丹被張連長抱得太緊，有點喘不過氣來。張連長也感覺到自己太用力，自己是大塊頭，相比之下，高牡丹弱小得多。他明顯感覺高牡丹呼吸有點吃力，馬上松開來。這時，高牡丹揚起臉，朝著他的嘴唇靠了過去。張連長心領(lǐng)神會，他的嘴唇馬上與高牡丹的嘴唇粘合在一起，高頻率地接吻起來，他的舌頭像探測儀一樣輕松地伸進了高牡丹嘴里。高牡丹長這么大第一次跟男人接吻，激動地閉上了眼睛，渾身沒一點力氣，像被人抽取了所有筋骨，癱軟得像一團面條。張連長在高牡丹嘴上親了一會兒，又在高牡丹臉上移動，生怕哪里遺漏似的，吻的高牡丹低聲呻吟，快活死了。高牡丹天生一副閉月羞花的漂亮臉蛋，一張素顏也一樣讓張連長大亂方寸、心跳加速。她的一雙眼睛像會說話一樣，眨巴一下，給張連長傳遞一種迷人的柔情。她的鼻子長得太好看了，鼻梁的弧度、棱角是那么的流暢、自然，兩片鮮紅的嘴唇像切開的紅櫻桃，兩頰上的紅暈與小酒窩恰到好處，整張臉看起來仿佛是藝術(shù)家精心雕刻出來的。張連長抱著美人，嗅著體香，享受著美人帶來的愉悅，深深地陶醉其中。他的身體出現(xiàn)強烈反應(yīng)，已經(jīng)到了極限，像暴雨季節(jié)的水庫，有決口的危險。他好想馬上占有高牡丹。高牡丹此刻與張連長一樣的心情，與自己心愛的人接吻、擁抱，簡直太幸福了。他們的感情像電流，來得很快，高牡丹的第一道防線被張連長輕易突破，大大出乎她的預(yù)料。兩人心照不宣，都能聽到對方“蹦蹦蹦”的心跳聲。張連長的臉貼在高牡丹一起一伏的胸脯上，傾聽一個女孩子的心跳聲。高牡丹撫摸著張連長有點粗硬的黑發(fā)和微黑的臉蛋，片刻，兩手托起張連長的臉，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口，然后抓住張連長的手按在自己只穿一件湛藍色襯衣的酥胸上，任由心上人撫摸。
臨近中午，他倆肚子都餓了，雙雙來到一家小飯館，要了一大碗一小碗羊肉面吃起來。高牡丹今天特別高興，食欲好，一碗面一會便吃完了，若在平時，她只能吃下多半碗。
吃完飯，張連長說：“牡丹，我到你們學(xué)?？纯春脝?”高牡丹想了想說：“大虎，到學(xué)校不好吧，這樣吧，去我宿舍，認(rèn)認(rèn)門。”這是張連長求之不得的事，去宿舍太好了，兩人更能隨心所欲。高牡丹對自己動真感情了，一般情況，女孩剛談戀愛時，不會馬上帶男朋友到宿舍，只有對男朋友完全信任才可以去。高牡丹這么快便完全接受了自己，她太善良、太單純了，我也要付出真心、真情，不能讓她失望!
十二
高牡丹的宿舍是學(xué)校租賃的一戶民宅，這家房子的主人在烏魯木齊長住，將閑置的兩間平方，以每月6元的價格租給學(xué)校。宏大中學(xué)是一所市立高中，有200多名高一、高二學(xué)生、30多名教職工。學(xué)校有本科學(xué)歷的老師只有高牡丹一人，其他老師大多數(shù)是中專學(xué)歷，還有一部分是高中畢業(yè)后經(jīng)過兩年的脫產(chǎn)培訓(xùn)當(dāng)上老師的，教學(xué)質(zhì)量參差不齊。高牡丹帶的是高二班語文和物理，成績特別好，在去年參加全市春季作文大賽和物理競賽中奪得兩個第一，為學(xué)校贏得了榮譽。高牡丹被評為全市的優(yōu)秀教師，當(dāng)之無愧。學(xué)校格外照顧她，讓她一個人單獨擁有兩間宿舍，其他老師都是兩人以上在一起居住。高牡丹家在烏魯木齊，大學(xué)畢業(yè)后分配到宏大中學(xué)，她父母都是烏魯木齊市街道干部，想叫她在庫爾勒鍛煉幾年，再托關(guān)系調(diào)回省城。高牡丹感覺在庫爾勒教學(xué)，環(huán)境不錯，在烏魯木齊就不同了，哪一所學(xué)校都有一部分高材生教師，競爭很激烈，她放在任何一所高中，不一定是最優(yōu)秀的，在宏大中學(xué)她是佼佼者，小城市有小城市的優(yōu)越性。她對學(xué)校給予的照顧很感激。她非常聰明，記憶力驚人，有過目不忘的本領(lǐng)，帶兩門課很輕松，幾本教材她都能倒背如流，她給學(xué)生講課從來不看教材，也能把課講得叫學(xué)生很快消化和吸收，這是其他老師不具備的。她講一口流利的普通話，嘴里發(fā)出的聲音像音樂一樣流暢、悅耳、富有美感，特別好聽，學(xué)生們都愛聽她講課。
帶張連長回宿舍，是她在吃飯時便想好的。征服男人，就得有辦法，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。他從張連長抱著她，兩只手忙亂的動作便知道他在想干什么，男人追女人，目標(biāo)只有一個。張大虎是一只餓狼，好久沒進食了，讓他吃幾分飽，細水長流，慢慢俘獲他的心。
高牡丹的房間陳設(shè)簡單，一張床、一個衣柜、一張書桌，桌子上放著幾本世界名著，還有語文和物理教材。房間收拾的干凈整潔，不像一般女孩不疊被子、衣服亂堆亂放，雜亂無章。盡管是夏天，但沒到入伏天，溫度不是太高，房間比較涼快。他倆一前一后剛進家門，還沒來得及關(guān)好房門，張連長便迫不及待地抱住了高牡丹。高牡丹馬上推開他：“大虎，門沒關(guān)上。”張連長一看，真的沒關(guān)好門，不能叫外面過路的人看到他和高牡丹親熱的舉動。張連長馬上關(guān)好門，把門插上，轉(zhuǎn)身來到床前，一把抱住高牡丹，他們雙雙倒在了床上。張連長一張大嘴覆蓋了高牡丹的櫻桃小嘴。高牡丹非常配合地兩手緊緊摟住張連長的腰。張連長的熱吻，讓她春心蕩漾，渾身燥熱，動情地說：“大虎，我愛你!”。張連長嘴巴吻著高牡丹熱辣辣的嘴唇，兩只手不住地在高牡丹身上四處亂摸。高牡丹像觸電一樣，身體柔軟的像湖邊的楊柳，紅撲撲的臉蛋風(fēng)情萬種。張連長從來沒見過這么漂亮的女人，太幸運了，這是上蒼安排的!張連長和高牡丹都無法控制自己，這種時候，身體親密接觸是最好的語言傳遞，無聲勝有聲。張連長手忙腳亂地將高牡丹的衣服一件件地解開，露出雪白、高聳的胸部，他眼睛癡迷地欣賞了半秒鐘，馬上將整個身體都壓了上去。高牡丹幸福地說不出話來，她心甘情愿將自己最純潔的處女身交給張連長。事后，床單上的一片血漬讓張連長高興得差點大聲叫起來：“牡丹，你還是處女啊!”，不等高牡丹說話，他又一次壓上去，“啪啪啪”地運動起來。他對高牡丹說：“牡丹你放心，我會對你負(fù)責(zé)的。”
高牡丹聽母親說，女孩叫男人睡過，就變成女人了。她懂這句話的意思。她也知道，女人有漂亮的臉蛋，才能贏得美男子的歡心和愛。
不知過了多久，張連長和高牡丹都有點疲倦了，兩個人抱成一團愜意地睡著了。他們醒來的時候，天色已晚，張連長原打算要回連隊，可是太晚了，沒車咋回去呢?高牡丹兩只胳膊摟住張連長的腰，胸脯緊貼著張連長的身體，撒嬌地說：“大虎，今晚不要回去了嘛。”張連長與高牡丹想到一起了，就無所顧忌地住下來了。部隊有紀(jì)律，不準(zhǔn)干部戰(zhàn)士私自在外過夜。張連長在外過夜要跟營首長請假，不過他已經(jīng)想好對策，明天回去有人問，就說到團部了，辦完事天已大黑，趕不回來了。我是連長，偶然在外過夜，連里不會有人過問。
他們折騰了一個晚上。張連長身強力壯，讓高牡丹酣暢淋漓地體驗了快樂的兩性生活。
十三
張連長放心地在外過夜，與情人快活，并非他想象的那么平平安安，畢竟是一個200多號人的施工連隊，管理上稍一松懈便會出問題。昨天下午兩點鐘，在2號橋墩搭架子的一名叫王小五的戰(zhàn)士，被突然倒塌的腳手架砸在腦門上，骨頭地陷進去了，王小五當(dāng)場昏迷不醒，只是還有一口氣。指導(dǎo)員帶著副連長黃連生、副指導(dǎo)員馬成林和一、二、三、四排排長悉數(shù)趕到工地，馬上喊來營部的拉水車將受重傷的王小五送到團衛(wèi)生隊進行搶救。因傷勢過重，這位活潑可愛的年輕戰(zhàn)士永遠地閉上了眼睛。連隊干部找張連長，不見人影，問通訊員張鐘鳴，他也不知道，說連長沒告訴他去哪里，只是感覺他有事，匆匆忙忙便出去了，是不是去團部辦事，他一點也不清楚。一名戰(zhàn)士不幸去世，找不到張連長，指導(dǎo)員與副連長、副指導(dǎo)員一商量，先是口頭上報營長和教導(dǎo)員，然后呈上一份事故詳細情況說明。
張連長按照預(yù)先想好的，撒了個謊，沒人追問下去。他和劉指導(dǎo)員帶幾個戰(zhàn)士趕到衛(wèi)生隊，安排兩名戰(zhàn)士給死去的王小五清洗了一下身體，換了一套新軍裝，買了一口棺材，將他的遺體入殮后，在衛(wèi)生隊一側(cè)的山坡山挖了個坑掩埋了。在墳頭插了一塊上寫“王小五之墓”的木頭牌子。軍人死亡的后事，都由其所在連隊處理，建橋、建隧道犧牲的大多是戰(zhàn)士，沒什么大驚小怪的。一個戰(zhàn)士的意外死亡，說是偶然，其實也是必然。好在部隊干部戰(zhàn)士不管因公還是突發(fā)疾病死亡，都不會有麻煩事，派人將死者的檔案和遺物送到所在縣人武部，再遞上一份死亡情況證明便完事了，后面的事由人武部處理。
這件事在連隊震動很大，連長在軍人大會上說：“王小五的離世，暴露了我們連在安全方面還有沒做到位的地方，主要是一些戰(zhàn)士的安全意識淡薄，有安全隱患不排除，我行我素。盲目盲干肯定要出事故，我們每個干部戰(zhàn)士都要吸取教訓(xùn)啊!”張連長一番話，干部戰(zhàn)士聽得一頭霧水，這是事故總結(jié)會，還是對王小五的批判會?他將自己教育滯后、措施不力推得干干凈凈，反倒是王小五警惕性不高造成的。連隊干部戰(zhàn)士對張連長的說法很有意見，明擺著是支架基礎(chǔ)不牢、無人指揮才引發(fā)的悲劇，是一起責(zé)任事故，反而找客觀，將責(zé)任推到王小五身上，太不公平了!昨天一天，你張連長干啥去了，如果在工地發(fā)現(xiàn)不安全苗頭及時排除，王小五會死嗎?如果王小五九泉之下有之，那還不把肺給氣炸?王小五是入伍只有半年的新兵，他當(dāng)兵前剛高中畢業(yè)，沒干過農(nóng)活，修鐵路建橋這種高危職業(yè)，他頭一次接觸，沒有施工經(jīng)驗，對“安全”二字的概念不強，對危險的防范能力很弱。
在進度和質(zhì)量至上的年代，將安全放在次要位置，以人為本的思想理念在軍營還沒傳播開來。
王小五的死，給干部戰(zhàn)士心里留下的陰影，一會半會難以抹去。
針對這次事故，雖然沒受到上級的批評，但指導(dǎo)員劉飛舉一反三，在一次連干部會上提出，連隊必須加強安全管理，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抓好施工生產(chǎn)。會后制定了大橋安全管理措施，從連長、指導(dǎo)員到班排干部，責(zé)任到人，明確了安全職責(zé)范圍，還增加了兩名專職安全員。為保證安全制度的貫徹落實，連隊黨政主管親自抓，哪一級執(zhí)行不力，追究哪一級的責(zé)任。
這個安全管理制度在全團乃至全師都是超前的，團宣傳股干事李本來及時將劉飛所在連隊的做法寫了一篇報道，發(fā)表在鐵道兵報上，引起很大反響。隨后，師政治部組織人力起草了一份經(jīng)驗材料在全師推廣。由于劉飛率先提出安全管理措施，他成了新聞人物，被評為全師的勞動競賽標(biāo)兵。
張連長是有想法的，并沒有因為連隊成為全師矚目的典型而高興起來，成績都是他劉飛的，跟我一點關(guān)系沒有。自從與高牡丹的感情升溫，已經(jīng)到了如膠似漆的地步，他的心都被心愛的牡丹占據(jù)了，工作上的事，布置下去便了事，很少去工地檢查督促，讓副連長、排長他們?nèi)プ霭伞?/span>
十四
張連長被高牡丹的美貌和溫柔搞得服服帖帖，做夢都在跟高牡丹親熱。高牡丹太溫柔了，她的一言一行、一顰一笑，將張連長迷的神魂顛倒，有一次上廁所，頭撞到了墻上還以位是誰撞了他，正要罵人，卻發(fā)現(xiàn)是自己走神了，才鬧出這樣啼笑皆非的事來。
他渴望見到高牡丹，心思都在這個美人身上。他隔三差五去庫爾勒宏大中學(xué)與高牡丹約會。他們再也沒去過電影院，不是公園便是在高牡丹宿舍。電影院人多眼雜，他們是兩個沖破世俗的男女，過分親熱的舉動在所難免，但這一切是屬于他們二人的私密，絕對不能讓別人分享。他倆很多時候在某些事情上總能想到一起，心心相印，只有兩個相愛的人才這樣。
高牡丹是干部家庭，父母對她的教育很嚴(yán)格，母親告誡她，你年齡不小了，該找對象了，但一定要選擇好，一旦走錯一步，一輩子不會幸福。母親的話她銘記在心。她是女孩，見得多了，在同齡的姐妹當(dāng)中，有的找到了對的，非常幸福，有的卻看走了眼，被渣男蒙蔽，挨打受罵，忍氣吞聲，最后以分道揚鑣收場。她聽人說，涉世不深的女孩愛上一個男人，會全身心投入，不管不顧地去愛對方，目的是將對方據(jù)為己有。她的想法是，找對象固然不能兒戲，草率地將自己的一生交給對方。但遇到自己喜歡的人，便要主動去追，否則失之交臂，豈不是遺憾?她認(rèn)準(zhǔn)張連長就是她這輩子要找的男人，這樣的男人，值得愛一輩子。他農(nóng)村那個女人離開他，張連長便是我的男人。我們才是幸福的一對。其實她對張連長的了解只停留在一表人才上，他心里怎么想的，是不是真心愛他，今后能不能走到一起，需要時間的考驗。張連長占有了她的身體，她不等于已經(jīng)穩(wěn)操勝券。愛情這東西，是兩情相悅才能撞出火花，即便是兩個人都付出真愛，如果沒有任何羈絆，夢想成真是有可能的，往往許多事情想的太單純，會出現(xiàn)意想不到的結(jié)果。節(jié)外生枝的事多了去了，一旦出了岔子，誰都不好把握。
高牡丹以身相許，對張連長來說既興奮又吃驚，沒想到他們的感情像山洪暴發(fā)，又像一臺小汽車，一擰鑰匙車便發(fā)動了，來得太快，連預(yù)熱一下都不需要。這可是70年代后期，“文革”結(jié)束不久，人們對自由戀愛這種事的接受能力還停留在傳統(tǒng)觀念的范圍，跨越界限是需要勇氣和魄力的。張大虎和高牡丹的思想、行為太超前了，簡直有幾分夸張，他們處在風(fēng)口浪尖上還渾然不知。他們好像上輩子約定好的，命中注定要上演這么一場戲，而主角正是他們自己!凡事總是往好的方面去想，兩人共同的心愿是：只許成功不許失敗!
高牡丹愛上張連長是一件大事，對父母是不能隱瞞的，她寫信征求父母的意見，卻遭到堅決反對。他們忠告女兒，張連長再優(yōu)秀，畢竟是已婚之人，有家庭，離婚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，單方面提出，沒三年五載是離不了的。況且張連長到底愿不愿意跟老婆離婚，他老婆對張連長是什么態(tài)度，還不得而知。以他們的經(jīng)驗，這種事太不靠譜。牡丹和張連長發(fā)展下去，受傷害的是牡丹自己，不要被一時的沖動帶來終身痛苦。他們不反對女兒自由戀愛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，在老一輩人當(dāng)中備受婚姻枷鎖的折磨，兩個性格不合的人在一起生活，能結(jié)出甜蜜的果實嗎?一幕幕悲劇在上演，那是大環(huán)境造成的?？墒亲非蠡橐鲎杂桑皇敲つ康?、不計后果地以付出真情為代價做試驗，這是不可取的，恐怕到頭來兩敗俱傷。牡丹和張連長的這段感情早結(jié)束為好，免得越陷越深，到時候不好收場。
高牡丹父母對女兒的終身大事高度關(guān)注，怕她走偏，悔之晚矣。老兩口專程從烏魯木齊趕到庫爾勒，從大道理到小道理講了一大堆，還舉了很多失敗婚姻和第三者插足的例子，讓女兒懸崖勒馬，與張連長斷絕來往?？墒巧钕莞星槟嗾拥母吣档ぃ瑢Ω改傅闹腋娓韭牪贿M去，死心塌地要跟張連長好下去。她跟父母大吵一架，將母親氣病住進了醫(yī)院。他們擔(dān)心女兒是在玩火，終有一天要吃苦頭，這是明擺著的事，人家張連長跟老婆還好好的，怎么就斷定會離婚?這不是一廂情愿?她父母揚言要找張連長當(dāng)面將這事攤開說說，叫他不要糾纏女兒，死了這份心。他們還有一個想法，萬不得已，就到團部反映，看他張連長的臉往哪放?又一想，這樣就將事情鬧大了，女兒還沒嫁人，張揚出去名聲不好，思來想去最后作罷。管不了女兒，由她去吧!女兒長大了，兒大不由娘，有她自己的思維，到時候她不后悔就行。老兩口與女兒關(guān)系鬧得很僵，幾天后高牡丹母親康復(fù)出院，勉強又住了兩天，他們夫妻乘車返回省城。
十五
高牡丹沒將父母專門來庫爾勒勸說她與張連長斷絕關(guān)系的事告訴張大虎，怕影響張大虎的情緒。她和張大虎的感情已經(jīng)到這一步了，開弓沒有回頭箭，只能往前沖，不能退縮，要叫父母看到相反的結(jié)果。她知道，跟張大虎相處下去，最終的結(jié)果有兩種，一種是如愿以償成為一對恩愛夫妻，另一種是張大虎離婚不成，他們痛苦不堪。她不希望出現(xiàn)后一種情況。她對張大虎是充滿信心的，相信他不會玩弄她的感情，是真心愛她的，也會想辦法跟老婆離婚。他們第一次在床上干那事，張大虎那神情像喝醉酒一樣，一副面孔生動感人。那癡迷的眼神，是張大虎對他的真情流露，看起來是那樣的純潔，那樣的叫人一碰便能燃起熊熊大火。
張大虎是個血性男兒，有責(zé)任擔(dān)當(dāng)，嘴上承諾的便是要付諸行動的。從形式上和內(nèi)容上，他們已經(jīng)是真正意義上的“夫妻”，只是不受法律保護而已，說嚴(yán)格點，他們是情人關(guān)系。張大虎大大越界了，已經(jīng)突破法律對軍人要求的底線。此時，生米煮成熟飯，張大虎吃得很香，所做的一切要對高牡丹負(fù)責(zé)，一個大男人，一言既出駟馬難追，他發(fā)誓絕不辜負(fù)高牡丹。
高牡丹天天盼著張大虎跟她約會，她已經(jīng)離不開他了。張大虎已經(jīng)一周沒來了，他在做些什么呢?高牡丹每天望著張連長來的方向發(fā)呆，心里很煩躁。這天下班后去市里轉(zhuǎn)了一圈，買了張連長愛吃的紅棗、香梨和哈蜜瓜，回到家感到從未有過的孤獨，躺在床上，想睡一會，卻怎么也睡不著，看了幾頁書實在看不下去。正在胡思亂想時，房門“吱呀”一聲突然被推開了，一個穿一身勞動服的高個子年輕人出現(xiàn)在他面前，仔細一看是張大虎，她非常驚喜，跳下地猛地抱住了 張大虎的腰。張大虎幾天不見心上人，心里也快想瘋了，他摟著高牡丹的肩膀，拼命地親吻高牡丹的臉和嘴，恨不得將高牡丹吞進肚子里。張大虎抱起柔軟無骨的高牡丹放在床上，兩人急不可耐地脫掉衣服，一個粗黑的高大身軀與細白嫩滑的身體疊合在一起，在運動的過程中高潮迭起。只有張大虎才能將她渾身的激情調(diào)動起來，一次比一次愜意。而張大虎壓在高牡丹身上的時候，他暗自發(fā)誓，一定要跟老婆離婚，他不能沒有高牡丹，不能對不起高牡丹為他付出的一片真情。他已經(jīng)給妻子張梅花寫了一封信，直接表明兩人性格有很大差異，志不同道不合，再繼續(xù)下去也是痛苦，趁早離婚。
張梅花與張大虎是高中同學(xué)，長相俊美，在村里幾十個姑娘里可是數(shù)一數(shù)二的。最主要的是她賢惠善良，心疼丈夫、能吃苦。她一個人種10畝地，既要下地干活，又要撫養(yǎng)孩子，還養(yǎng)了兩頭豬，一年四季忙個不停。家里的大事小事不用丈夫操心，是村里數(shù)得著的能干女人。婆婆公公對她像親閨女一樣看待，有什么好吃的總要給她留著。她在村里口碑非常好，在她身上挑不出一點毛病。這樣的好媳婦打著燈籠也難找。張大虎父母知道了兒子和兒媳鬧離婚的事，寫信把張大虎狠狠罵了一頓，要他懸崖勒馬，不要一意孤行，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，就差從四川老家來部隊扇他幾巴掌了。父母的強烈反對，苦口婆心地讓他珍惜現(xiàn)在的婚姻，不要因為自己是個狗屁大的官便嫌棄農(nóng)村媳婦。他們已經(jīng)猜出兒子在外面有女人了，否則他的心不會變得這么快。當(dāng)初張大虎還是普通戰(zhàn)士時，對張梅花使出十二分的力氣窮追不舍，追到手之后，自己提干了，如今是連長，便要與農(nóng)村媳婦離婚，還有良心嗎?梅花哪里不好?父母的話，句句切中要害，像暴風(fēng)驟雨，劈頭蓋臉地向他襲來。他是有心理準(zhǔn)備的，他和高牡丹之間的事沒向父母吐露一個字，但是父母是過來人，憑直覺，已經(jīng)得出他在外面有女人的結(jié)論。張大虎想，父母是老腦筋，老農(nóng)意識，大膽追求幸福有什么不好?天底下離婚的夫妻多了，優(yōu)中選優(yōu)、優(yōu)勝劣汰是婚姻的法則，優(yōu)秀的男人和優(yōu)秀的女人在一起才能獲得真正的幸福。他和高牡丹是上輩子的情人，今生相見、相識、相愛，都是命里注定。
張大虎想，當(dāng)初追求張梅花，那是一時沖動，兩人成為夫妻之后，感情平平淡淡，談?wù)撘恍┦虑榭偸且庖姴灰?，特別是跟高牡丹好上以后，越來越覺得妻子太土，就知道種地、養(yǎng)豬，干不了大事。你看高牡丹，美若天仙，文化水平高，說話的聲音太好聽，跟她在一起的時候，總是感覺時間過得太快，有說不完的話。高牡丹才是他真正要愛的女人，將這樣的好女人拱手讓給別人，他才不干呢，跟張梅花離婚的事，早就想好了，孩子歸她，他可以凈身出戶。再說了，跟高牡丹已經(jīng)睡覺了，人家一個黃花閨女，將寶貴的身體毫不猶豫地給了我，便要對人家負(fù)責(zé)，我是男人，還是軍人，不能對不起高牡丹。想到這里，他給父母寫了一封長信，闡明他對張梅花的看法，希望父母理解他，做出這個決定是經(jīng)過慎重考慮的，絕非兒戲。希望父母尊重他的選擇，不要干涉他的自由。
張大虎告訴高牡丹，他已經(jīng)給父母寫信做工作，希望他們支持他。他還跟高牡丹說，他要給張梅花充分考慮的時間，過些天回去辦離婚手續(xù)。聽到心上人這番話，高牡丹太高興了，他們在一起，張大虎像樹，高牡丹像藤，偶然的機遇、一見鐘情的感情表達，使兩人緊緊地糾纏在一起，無法松開。
高牡丹深愛著張大虎，一口一個親愛的，叫得張大虎暈暈乎乎的。高牡丹穿著親愛的大虎給她買的腈綸秋衣秋褲和蕾絲花邊的內(nèi)褲，心里美滋滋的。張大虎最近又給她買了一套進口西裝，據(jù)說是在上海當(dāng)兵的一個同鄉(xiāng)給買的，款式新穎，做工考究，高牡丹喜歡的不得了。張大虎還給高牡丹買了一雙拴帶子的黑色牛皮鞋，在宏大中學(xué)的女老師里，只有高牡丹穿著時尚，與先前衣著很低調(diào)判若兩人。女人愛美要勝過男人。高牡丹自己有工資，父母不需要她的錢，掙的工資花在自己身上綽綽有余，現(xiàn)在穿的、用的，張大虎主動給買。他佩服張大虎的眼力和欣賞能力，給她買的衣服、日用品，她都喜歡。她可從來沒要求張大虎給她買這買那。她聽姐妹們說，一個男人愛不愛一個女人，就看他舍不舍得在女人身上花錢。張大虎給自己買了不少東西，這說明他是真心愛她的。她前幾天給張大虎買了一套衣服、一件的確良襯衣，將張大虎打扮起來，現(xiàn)在雖然不是名正言順的合法夫妻，但夫妻之間在床上該有的纏綿和柔情蜜意一樣都不少。他們的感情已經(jīng)在向合法夫妻方向發(fā)展，勢不可擋。高牡丹跟張大虎一次親密時說：“大虎，咱倆到時生兩個兒子一個女兒。”張大虎興奮地說：“牡丹，我也想要兩個兒子一個女兒，怎么咱倆想到一塊了?”他倆激動地在床上滾來滾去，高牡丹翻身壓住張大虎，親吻他的臉，在張大虎臉上咬了一口說：“我要吃掉你!”
張大虎精力充沛，最近三四天來高牡丹這里一次，有時兩天來一次，一般選在早上出發(fā)，晚上回去，這樣即使不過夜，兩人在一起的時間也很充足。他肩膀上斜掛著一個繡著“為人民服務(wù)”的帆布挎包，包里裝著高牡丹給他買的一套藍卡機制服，半路上，將軍裝換成藍制服，誰也看不出他是軍人。他這樣做的目的是掩人耳目，不愿叫人看到他這個穿4個口袋的軍官隔三差五與高牡丹幽會，還是注意點影響好，不能因小失大。他和高牡丹的交往要在暗里，在沒跟老婆離婚之前，是不敢明目張膽地以軍人的身份出現(xiàn)在高牡丹面前。
高牡丹自從跟張大虎發(fā)生了第一次性行為，便將100%的感情投入到了張大虎身上，對張大虎的依賴越來越強。高牡丹家庭教育好，對感情專一，不是隨便的人。從張大虎與她會面的頻率，她明顯感覺到，這個讓自己心動的男人的感情都在她身上，與她一樣，沒有任何保留。張大虎性能力超強，是一般男人的幾倍，高牡丹總能得到滿足。高牡丹聽人說，有50%的男人那方面力不存心，叫女人掃興。張大虎可不是那樣的人，他在她身上總是有使不完的勁，力氣大得不可估量。她對張大虎床上的表現(xiàn)非常滿意，笑嘻嘻地表揚張大虎：“我給你打滿分!”
他倆彼此欣賞，在各自的眼里，幾乎是完美的，找不到一點瑕疵。他們這對俊男靚女走在街上，回頭率極高，免費享受著人們饋贈的注目禮。每當(dāng)有人夸張大虎一表人才、高牡丹如出水的芙蓉時，他們便會異口同聲地說：“這是爹娘給的。”
張大虎在感情上有點“剎不住車”，如果只是玩玩，見好就收，或許主動權(quán)掌握在他手里。可是像他這種性格的人，遇到高牡丹這么美麗的女孩，哪有放棄的道理，他渴望她成為自己的老婆。他想，如果自己與高牡丹就此分手，這輩子恐怕再遇不到她這么完美的女人了。況且他從一開始與高牡丹上床便有與她結(jié)合的想法，只是高牡丹在他之前便提出來了，他顯得有點被動。他也說不清是誰追求誰，他們都在追求對方，就像兩個距離不遠的火堆，彼此溫暖著，彼此享受著男歡女愛的溫情和浪漫。世界上還有比男女肌膚之親更幸?？鞓返氖聠?張大虎在高牡丹身上體驗了猛男的快感和做男人的尊嚴(yán)，他與高牡丹每次的云雨之事，永遠處在不敗之地，在他老婆那里咋就沒這種感覺呢?他感到很奇怪，人和人就是不一樣。
不過，張大虎最擔(dān)心的是樂極生悲。他害怕高牡丹懷孕，他們采取的避孕措施，便是做那事避開危險期，這個土辦法管用嗎?萬一失敗可不是小事，他還沒跟張梅花離婚呢，現(xiàn)在不能有孩子，一旦有了便是大麻煩。他為這件事犯嘀咕，將自己的擔(dān)憂告訴了高牡丹。高牡丹說:”按照我計算的時間不會懷上孩子，你就放心吧!”高牡丹嘴上這么說，她心里可不是這么想的，故意將來“大姨媽”的時間計算錯，她想馬上懷上張大虎的孩子，這樣張大虎便沒有退路，乖乖地跟老婆離婚。這是執(zhí)教鞭打快牛的方法。她表面上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，讓張大虎沒有任何心理負(fù)擔(dān)地跟她頻繁地享受魚水之歡。
張大虎沒有研究過女人的生理特點，他是男人，心沒那么細，高牡丹說的每一句話他都信以為真。
十六
高牡丹的父母回烏魯木齊后，嘴上說，女兒的婚姻由她自己做主，心里卻一百個不放心，畢竟是自己的親身骨肉，婚姻是女兒一生的大事，不能有閃失，他們心里很著急，祈禱女兒愛情與婚姻一帆風(fēng)順?？墒窃S多事情不以人的意志為轉(zhuǎn)移，該來的肯定會來，不該來的一定來不了。他們找一位與高牡丹父親一起當(dāng)過兵的老戰(zhàn)友說情，想將女兒調(diào)回省城。這位老戰(zhàn)友的職務(wù)比她父親高，當(dāng)兵時他父親官至副團職，人家已經(jīng)是正師級，轉(zhuǎn)業(yè)到省城后，他是新華街道辦事處主任，這位戰(zhàn)友經(jīng)過一番努力，職務(wù)已經(jīng)升至市委辦公廳副主任，兩人的級別有很大懸殊。在部隊時期，他們是上下級關(guān)系，彼此都很熟悉，而且都是從奇臺縣農(nóng)村走進軍營的，自然親近一些。但這位部隊成長起來的老干部，為人正直、不徇私情，親戚朋友找他辦事的人很多，都被他婉言拒絕。在許多人眼里，他這個辦公廳副主任油鹽不進，給他送錢、送名人字畫、土特產(chǎn)的人多了，都被擋在門外。有事到辦公室說，不允許帶東西進家、進辦公室。高牡丹的父親深知這位老上級的為人，將部隊上剛正不阿、一身正氣的作風(fēng)帶到了地方，在同事、下屬面前有很高的威信。當(dāng)然，因為他的正派，找他辦事的親戚朋友都給得罪了，他們背后對他恨得咬牙切齒，當(dāng)個官有什么了不起，人不求人一般高，你做你的官，我當(dāng)我的平頭百姓。有一個親戚因為沒辦成事,再沒跟他來往，不認(rèn)他這門親戚。
高牡丹父親與老上級曾經(jīng)在工作上打過交道，但沒找他辦過一件事。他提干的事沒沾老戰(zhàn)友一點光，完全是靠自己奮斗走上領(lǐng)導(dǎo)崗位的。他的戰(zhàn)友中，只有老上級職位高，女兒調(diào)動的事，只要他肯出面，事情辦起了便容易多了。他也很作難，求人不如求己，可是有些事自己辦不了，必須求人。他想了半天，最后還是決定給老上級說一下，幫忙將女兒調(diào)回省城。這條路走不通，就沒辦法了。他親自去市委辦公廳找到老首長，說明來意，老首長語重心長地說：“我知道你找我一回不容易，可是我不能開這個口子給有關(guān)部門打招呼，我的脾氣你是知道的，不用多說。想從基層調(diào)回省城的人多了，前幾天有兩個人找我，不說他們是誰了，你都認(rèn)識，被我擋回去了。不是我不給面子，我不能違反規(guī)定呀，希望你理解。”高牡丹父親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，很失望地離開老戰(zhàn)友的辦公室。
其實這個結(jié)果他是能預(yù)見到的，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，不得不硬著頭皮去求老上級。為了女兒，有一分希望，他要付出100%的努力。可事沒辦成，心里很不爽。女兒離家這么遠，當(dāng)初選擇在庫爾勒工作，這個決定本身就是錯誤的。
唉，女兒鬼迷心竅，固執(zhí)地要與老謀深算的張大虎相處下去。你是大姑娘，他是已婚男人，最后吃虧的是你自己。
女兒呀女兒，你是不撞南墻不回頭，到時候有你的苦頭吃!高牡丹父親從來不喝酒，那天晚上打開一瓶二鍋頭，喝了一杯又一杯，妻子怎么勸都勸不住，不到半小時，一瓶酒喝了個底朝天。他用酒精麻醉自己。還沒離開餐桌便嘔吐不止，眼淚也嘩嘩地流下來了。
十七
高牡丹對父親背后的一番操作一無所知。她在家是很聽話的，唯獨這件事不能聽父母的。她覺得自己不是小孩子，在婚姻問題上要有自己的主張，不能受父母舊觀念的束縛，老一輩人的婚戀觀與我們新一代人不一樣，不能用老眼光看問題。他張大虎不是壞人，跟他好，就是跳進火坑?將事情想象的那么糟糕，時間會證明一切。不要以為我愛上張大虎是走火入魔，你們的判斷是沒經(jīng)過實踐檢驗的，現(xiàn)在下結(jié)論未時尚早。張大虎的信誓旦旦，她深信不疑，他和老婆離婚這件事阻力肯定會有，而且比預(yù)想的還要大，但辦法總比困難多，離婚的事不會難倒張大虎。他覺得只要張大虎鐵了心離婚，他老婆還真沒辦法。遇到真愛，過不下去了，離婚對誰都有好處。他老婆如果是個明白人，便不會在離婚這件事上糾纏不休，好聚好散。女人的悲哀莫過于丈夫不愛自己、移情別戀了，還不能幡然醒悟，沒有自知之明。
昨天上午，他們在一起纏綿的時候，高牡丹顧不上說一些貼心的話，只顧享受張大虎的身體給她帶來的一波又一波的甜蜜和幸福。待身體恢復(fù)平靜后，她躺在張大虎懷里，揚起一張?zhí)一?，說：“大虎，我毫不猶豫地將自己交給了你，你對我也沒二心，咱倆的目標(biāo)一致，就是早日結(jié)合。從我與你第一次上床，我就是你的人了，為了你，我跟父母鬧翻，還將母親氣病住進醫(yī)院，這事我沒告訴你。主要是不想叫你分心，一心一意跟我好。咱倆到這個地步，你說還能分開嗎?絕對不能!你對張梅花不能心慈手軟，要有比鐵還硬的心腸、快刀斬亂麻，才能有圓滿的結(jié)果，若是優(yōu)柔寡斷、瞻前顧后，拖成馬拉松，那是很麻煩的。”張大虎親吻著高牡丹的嘴巴、鼻子、眼睛、臉頰，心花怒放，在高牡丹身上，每次都有新的體驗和不一樣的感受。他底氣實足地安慰高牡丹：“親愛的，你放心，我占有了你，你就是我的女人，如果存心欺騙你的感情，天打五雷轟!咱倆的事不能操之過急，我和張梅花談戀愛有一番曲折，走到一起也并非一帆風(fēng)順，現(xiàn)在和你在一起了，我跟她離婚是100%的，我早就想好了，不用你提醒我、催我。可是你也見得不少，夫妻離婚是大事，不可能說離馬上便離了，要有個過程，張梅花想通了，事情就好辦了。我父母是堅決反對的，他們的來信你也看了，為離婚之事，恐怕我也要與父母決裂。但只要痛痛快快地離了，我才不在乎跟父母鬧僵。我畢竟是他們的親生兒子，生我的氣是暫時的，他們慢慢會理解的。你說對嗎?”
高牡丹現(xiàn)在是以妻子的身份與張大虎相處的，所以很放得開，她對張大虎幾乎沒有秘密可言，連身體都給了他，還有什么秘密?她看到張大虎第一眼時，就被他那軍人英俊威武的氣質(zhì)所折服，她有一千個理由愛張大虎。正因為她對他愛的死去活來，魂不守舍，才給張大虎遞紙條的。那一晚她沒睡著，眼前總是張大虎的身影，在后腦勺的一個中心穴位涂抹了一點清涼油才睡著。因為愛，她就比張大虎主動，才給了張大虎機會。她最初的想法是先跟張大虎相處一段時間，待互相了解的差不多，到談婚論嫁這一步了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，這也是戀愛的正常步驟?？墒峭睦镌O(shè)想的情節(jié)與現(xiàn)實是脫節(jié)的。當(dāng)時在電影院張大虎大膽地?fù)ё∷?、撫摸她的時候，總覺得有一股暖流傳遍全身，身不由己地倒向張大虎。就像戰(zhàn)場上的俘虜，她完全放下抵抗，徹底淪陷了。她也知道張大虎觸摸她的手，是在試探她的反應(yīng)，她居然中招了。張大虎不愧是談戀愛的高手啊，他清楚地知道女孩的軟肋在哪里，像點了高牡丹情感的穴位，輕而易舉便俘獲了她的芳心。高牡丹的感情世界像一張白紙，被張大虎涂上了顏色，像一幅快要完成的畫，非常好看。得到高牡丹，張大虎心里美滋滋的，接吻、擁抱已經(jīng)不能滿足他的欲望了。當(dāng)高牡丹提出到她宿舍的時候，他已經(jīng)有十分的把握，今天將要發(fā)生一件讓他終身難忘的大事。其實他當(dāng)初走進電影院與高牡丹并排坐在椅子上看電影的時候，根本沒想過兩人第一次見面會發(fā)生事情，更想象不到會不費吹灰之力便占有了高牡丹那豐滿的、誘惑滿滿的身體。這一切來得太突然，一些必要的程序都省略了?？墒歉星橄窈樗?，來得太猛，張大虎根本擋不住，而其實他心里根本沒有要擋的意思，否則他不會剛與高牡丹見面便情不自禁地?fù)崦思业氖?。高牡丹給了他擁有她的機會，可是如果張大虎老老實實看電影，也不會讓高牡丹的感情淪陷。這樣說來，他們兩人是兩情相悅，彼此心里有對方，這才導(dǎo)致感情的火焰越來越旺。
十八
雖然高牡丹的父母還不知道女兒和張大虎之間的感情發(fā)展到何種程度，女兒還不至于草率地將自己完全交給張大虎。但他們也隱約預(yù)感到，女兒對張大虎這么癡情，而且仿佛被對方“洗腦”了，感情世界一片茫然，缺乏對與錯的判斷，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!女兒怎么傻到這個程度?優(yōu)秀的未婚男青年多了，門當(dāng)戶對的也不乏其人，可她偏偏愛上有婦之夫張大虎，她還沒看到后面可能對她十分不利的處境。女兒以前沒有這么犟，父母的話都能聽得進去，現(xiàn)在卻有逆反心理，好像父母在設(shè)套加害她。就像人們所說的，初次談戀愛的姑娘，最容易以貌取人，被對方的表象迷惑，一旦被感情沖昏頭腦，在思想上、行為上徹底放松警惕，智商低的如同幾歲的孩子，女兒此刻不正是這樣嗎?
女兒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，在智商上應(yīng)該比張大虎高一籌，分析問題、判斷是非能力很強，可是在重大問題上卻把持不住，被人利用。在愛情的選擇上，他不如中專畢業(yè)的弟弟。弟弟處理感情問題要比她成熟得多。他的一個女同學(xué)追求過他，給他寫了幾封求愛信，他卻無動于衷。他暗地里做了調(diào)查，這個女孩同時與3個男青年交往，關(guān)系密切，他們都蒙在鼓里，都以為只跟自己談戀愛。他斷定這個女孩不地道，結(jié)果沒多久聽說騙了3個男青年的800多元錢，與人家分道揚鑣，3人都玩不過一個女孩。得知這樣的消息，他慶幸自己很理智才沒上當(dāng)。后來這個女孩以詐騙罪被判刑入獄，在同學(xué)圈引起不小的震動，給愛沖動的男青年們上了生動一課。
高牡丹父母為了讓她從睡夢中清醒過來，將她和張大虎之間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她舅舅，讓擔(dān)任奇臺縣商業(yè)局長的舅舅寫信勸他迷途知返。舅舅給她舉了幾個第三者插足沒好結(jié)果的例子，希望她不要成為感情的俘虜，要理智地處理好與張大虎的關(guān)系，再不能繼續(xù)下去了，現(xiàn)在終止這段感情還來得及，如果造成不良后果，世界上沒有賣后悔藥的。
高牡丹知道這是父親搬的“救兵”，目的與父母一樣，是想說服她。她能離開張大虎嗎?這是不可能的，她早就向張大虎承諾過，她要做他的女人，兩個人從看電影那天起便以夫妻名義同居，這一片周圍的人都默認(rèn)他們是一對夫妻，什么時間結(jié)的婚，誰也不清楚，這種私事沒人過問。
她不是騎虎難下、進退兩難，而是義無反顧地與張大虎好下去，不管前面是刀山，還是火海，她都要跳過去。陽光總在風(fēng)雨后，不經(jīng)風(fēng)雨難見彩虹。此時，九頭牛也拉不回她的心。她想起民國時期大詩人徐志摩與陸小曼浪漫的愛情故事，他們歷經(jīng)艱難曲折，沖破世俗的藩籬，最終成為一對幸福的夫妻。為了收獲真愛，需要勇氣，需要與舊觀念徹底決裂。她是平凡的人，與徐陸的才華、名氣相比不在一個天平上。她只是為了愛一個人而努力抗?fàn)?，只要頂住來自各方面的壓力，最后才能成為人生贏家。她相信張大虎能管理好一個200多人的連隊，也有能力處理好離婚一事。這事說簡單很簡單，說復(fù)雜也復(fù)雜，就看張大虎有沒有處理問題的好方法。
十九
張大虎最近幾天很郁悶，倒不是因為與張梅花離婚的事。有消息說，指導(dǎo)員劉飛要提拔為營教導(dǎo)員，連跳兩級。他咋這么順呢，簡直是要風(fēng)得風(fēng)要雨得雨，當(dāng)了師團的先進、去秦皇島療養(yǎng)，已經(jīng)夠風(fēng)光了，還要提拔為正營職干部，好像連隊的工作是他一人干出來的，與我張大虎無關(guān)。他不希望劉飛升職，如果要提拔，我和他都提拔，這才公平，好事不能給他一個人。為了證實傳言真假，他專門去團部找王副政委打聽消息。王副政委明確告訴他：“劉飛在師里已經(jīng)掛上號了，上次我去師部開會，政委在會上表揚了他，說他有創(chuàng)新精神，部隊建設(shè)需要他這樣的人才，可以放在重要崗位上鍛煉。至于什么時候提拔，我也不知道，不要打探消息，部隊有嚴(yán)格的政治紀(jì)律，會上研究的重要事項不能隨便外傳。這個你是知道的。”王副政委這么一說，他心里有底了，劉飛提拔的事沒有懸念，這么重要的事，張大虎和他是同鄉(xiāng)也不便透露。唉，人家劉飛命里有，我咋能跟他比呢?他自己也感覺到，劉飛這小子的能力的確在自己之上，他的思想工作方法、安全管理措施，對基層連隊建設(shè)很實用。他最近又提出開展讀書活動，要通過個人自學(xué)和集體學(xué)習(xí)，提高指戰(zhàn)員的文化水平，團報道組的一名干事采訪他了。這家伙挺能折騰，提拔重用他也是水到渠成的事?？墒菑男睦砩蠌埓蠡⒔邮懿涣?，不想看到他飛黃騰達。他真的當(dāng)上營教導(dǎo)員，連隊干部戰(zhàn)士怎么看我?
他也沒忘記打聽自己能不能提拔的事。王副政委嚴(yán)肅地指出：“張連長，最近基層對你議論不少啊，你要注意影響，我可提醒你，你是連長，要行的端走得正，不要因小失大。工作干好了，人品好、威信高，組織上肯定會提拔任用的，你的想法多喲。我們團需要德才兼?zhèn)涞膬?yōu)秀領(lǐng)導(dǎo)干部，你要努力啊!”王副政委的這番話咋就聽不懂呢?什么時候發(fā)生的變化，太耐人尋味了。他們可是關(guān)系非常好的同鄉(xiāng)，不能不關(guān)心我張大虎的進步啊!唉，人呀，太難琢磨了，他是不是要提拔了，所以才跟我打官腔?
好在他有親愛的高牡丹，兩人的身體攪?yán)p在一起的時候，那種無比甜蜜幸福的激流將煩惱沖刷的不見蹤影。
張大虎時常拿阿Q精神勝利法自我安慰：我有高牡丹這么漂亮的女人，你劉飛沒有。我個子比你高，長得比你帥。你的兒子嘴唇有殘疾，我的兒子很健康。綜合起來比較，我是贏家!
面對劉飛，張大虎越來越不自信，能力上有很大差距，責(zé)任心和敬業(yè)精神也有叫人詬病的地方。自己做不好，怎么要求別人做好呢?行政工作本來是張大虎全面負(fù)責(zé)的，可是該他管的事不管，不該做的事非做不可，連隊一些干部戰(zhàn)士對他很有看法。比如每月下達施工計劃，卻很少督促落實，遇到難題推給下面解決，這就造成有的排完不成施工計劃，雖然全連的任務(wù)月月都能完成，但如果積極性都調(diào)動起來，勞動生產(chǎn)率增長幾個百分點是絕對不成問題的。他的工作太教條、刻板，不像劉飛腦子那么活，一天到晚總是在想問題，心思在如何建設(shè)好連隊上。讀書活動剛開展起來，干部戰(zhàn)士的學(xué)習(xí)熱情很高，都擁護他。在張大虎眼里，劉飛就是愛出風(fēng)頭，顯示自己有能耐，一個活動接一個，又要搞什么勞動競賽活動。不過話又說回來，這類活動應(yīng)該屬于政工方面的，是劉飛職責(zé)范圍的事，活動開展好了，是他劉飛的功勞，上臺領(lǐng)獎的是他，與我沒有半毛錢關(guān)系。
張大虎心里想的很復(fù)雜，他擔(dān)心自己的位置坐不穩(wěn)，因為從王副政委說話的口氣，風(fēng)向轉(zhuǎn)了，他一副公事公辦、不徇私情的樣子，叫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。劉飛是全團的大紅人，眼看要提拔到教導(dǎo)員崗位上，對他是很不利的。天要下雨，娘要嫁人，他是沒辦法阻止的。人的運氣來了，擋也擋不住。
張大虎后悔認(rèn)識高牡丹太晚，如果早幾年有機會結(jié)實，那她早就是自己心愛的妻子，哪還有張梅花的份兒。都怪原來的世界太小，以為張梅花是百里挑一的好媳婦，誰知天外有天，山外有山，比張梅花漂亮的高牡丹出現(xiàn)了，這難道是天意?高牡丹長得太完美了，在她身上找不到一顆黑痣，一般女人的臉蛋皮膚要比身上的皮膚白凈、好看，可是高牡丹的漂亮臉蛋與胸部、腹部、兩條腿上的皮膚沒有一點區(qū)別，細膩而白嫩，像初夏柳樹上長出的綠葉，叫人特別喜歡。張大虎對高牡丹的身體欣賞了一遍又一遍，每時每刻都渴望得到她。他們見面的頻率越來越高。張大虎“外出辦事”的理由很充足，有時去工地轉(zhuǎn)一圈便搭車到市里去找高牡丹了。他有高牡丹房門上的鑰匙，打開門便進去了。高牡丹上午一節(jié)課、下午一節(jié)課，上完課總要回宿舍一趟，看看張大虎來了沒有。張大虎幫她做家務(wù)，比如打掃衛(wèi)生、整理桌子上的書刊、將被子疊的像豆腐塊。這里就像他自己的家，感覺很溫馨，工作上不順心、心情不好的時候，只要來到這里，像大霧彌漫的天氣，馬上陰轉(zhuǎn)晴。兩人小別幾天，像新婚夫婦，特別想念對方，正是青春騷動期，他們有說不完的情話，身體交融帶來的快感語言難以表達。
二十
隨著張大虎與高牡丹感情的不斷加深，讓張大虎加快了離婚的節(jié)奏。他回了一趟四川老家，與妻子張梅花商量離婚事宜，卻遭到嚴(yán)詞拒絕，他一氣之下將張梅花按倒在地拳打腳踢一頓。他爸看不慣兒子的飛揚跋扈、見異思遷，一把抓住他的胳膊，將其甩出幾米遠，又朝他臉上扇了一巴掌。村里人都知道張大虎要跟妻子離婚，議論紛紛，說他是“陳世美”當(dāng)了個連長就嫌棄農(nóng)村老婆土氣、沒氣質(zhì)，如果當(dāng)個團長、師長，那還不把張梅花給吃了?部隊是怎么教育他的，這樣的人能當(dāng)官、能帶出好兵嗎?村里人對張梅花的印象很好，尊老愛幼、孝敬公公婆婆、種地、養(yǎng)豬，樣樣都好，夸她是能干的好媳婦。按照他們的推理，張梅花生了個活潑可愛的兒子，三口之家應(yīng)該其樂融融。可是張大虎不好好過日子卻要離婚，他肯定外面有女人了。村里前些年有兩個在省城工作的年輕人，與農(nóng)村的妻子過得好好的，突然要提出離婚，后來才知道，他們在單位與女同事好上了，其中一個將人家女孩的肚子搞大了，女的逼著他們離婚，真的離了，另一個沒離成。沒離成的這個男的老婆，感覺被拋棄太丟人，一氣之下投河自盡。這兩個男人的婚姻在500多口人的紅杏村產(chǎn)生很大反響，外村的女孩不敢嫁給這個村在外有正式工作的年輕后生，擔(dān)心被甩，發(fā)生悲劇。所以張大虎跟老婆離婚這事，在村里引起不小的轟動，升級為公共事件，人們飯后茶余談?wù)摰脑掝}都是圍繞他和張梅花離婚展開的。指責(zé)張大虎忘情負(fù)義、沾花惹草、對家庭不忠等各種話語充斥大街小巷。張大虎走到街上，沒人搭理他，從小一起長大的發(fā)小也不給他好臉色，他成了眾矢之的，百口難辨。沒人站在他這一邊說話，他很孤立。離婚這件事很棘手，本來離婚是私事，與村里人無關(guān)，可是自己怎么去堵別人的嘴呢?
讓張大虎意想不到的是，就在他毆打妻子后第三天，張梅花突然告訴他，她同意離婚，讓張大虎喜出望外?？墒菑埫坊ㄌ岢鲆粋€條件：孩子歸張大虎，否則堅決不離婚!張梅花這個殺手锏也是一個狠招，這是婆婆出的主意，故意給張大虎出難題，叫他別枉費心機!他們聯(lián)合起來共同對付張大虎。他們早就猜出他在外面有新歡，將孩子給張大虎，人家女的肯定不接受，叫他的如意算盤落空。這一招果然很靈，張大虎說他堅決不要孩子，他在部隊不適合撫養(yǎng)一個年幼的孩子。
張大虎專程回家處理離婚之事，比他想像的要復(fù)雜得多，他一籌莫展。怎么跟高牡丹說呢，她絕對不接受我和張梅花的孩子。可是他的生命里不能沒有高牡丹，她對自己是無私的，沒有半點保留，不能辜負(fù)她。
他回到部隊的第二天便去見高牡丹，將回家后發(fā)生的事情都告訴了她。高牡丹以為親愛的張大虎給她帶回了好消息，誰知竟是她不愿意看到的結(jié)果。她對張大虎發(fā)了一通火：“張大虎，你個窩囊廢，你回去干啥去了?你就不為我想想，我將一個女孩子的一切都給了你，你卻離不了婚，你和張梅花的孩子我不要!”她兩只拳頭不停地捶打張大虎的胸脯，淚水嘩嘩地往下流。高牡丹從上初中起沒再流過一滴眼淚，多年來這是頭一回。她和張大虎以夫妻名義同居這么長時間，期盼張大虎離婚的事卻擱淺了，難道說她付出的真情要打水漂?她不甘心，她必須要做張大虎名正言順的妻子!還有件事她還沒跟張大虎說呢。不等張大虎安慰她，她摸摸自己的肚子，鄭重地告訴張大虎：“我懷上你的孩子了!”這下輪到張大虎急眼了，他吃驚地問高牡丹：“什么，你懷上孩子了?”高牡丹點點頭。“我還沒離婚，等我辦了離婚手續(xù)再要小孩也不遲呀!”張大虎的血壓一下升高了，頭有點暈。不是采取措施了嗎，咋懷孕了呢?他不敢相信這個事實，但現(xiàn)實很殘酷，他必須要為這個孩子擔(dān)責(zé)!
高牡丹懷上張大虎的孩子，受醫(yī)療條件限制，是沒有辦法處理掉的，只有生下來。中國的計劃生育政策是1982年制定并寫入憲法的，從那時起才有了放環(huán)、結(jié)扎、人流等節(jié)育手術(shù)。也就是說，這之前，女人只要懷孕，必須生產(chǎn)。為這事，張大虎一個大男人也束手無策。不過他沒有二選一的機會，只能無條件接受要當(dāng)?shù)氖聦崱８吣档训氖亲约旱暮⒆?，生出來也好。這個孩子肯定非常聰明，非常漂亮，我和高牡丹特別喜歡。想到這里，張大虎一把抱住高牡丹，不無興奮地說：“牡丹，你肚子里的孩子，是咱倆愛的果實，是好事，我們要慶賀一下。”他出去從一家飯店買了幾樣菜帶回家，與高牡丹舉杯慶祝。那天晚上張大虎喝高了，倒在高牡丹懷里呼呼地睡著了。
高牡丹懷上張大虎的小寶寶，起初有點慌亂，她還沒有做母親的準(zhǔn)備，等張大虎與張梅花離婚后再考慮，可是不該來的卻不期而至，只得張開雙臂去迎接。她想了很多。張大虎離婚的事久拖不決，過段時間能離掉嗎?孩子在我肚子里，我當(dāng)然著急。張大虎認(rèn)可我是他的女人，而且我們有了孩子，我和他是什么關(guān)系，十分明了。還有個問題，張大虎單位如果知道我和他的事，他會不會受到處理?他一旦被處理，我該怎么面對?這些問題高牡丹早應(yīng)該想清楚，可是現(xiàn)在才想明白。她想了一個晚上，快天明時才迷迷糊糊地睡著。
張大虎早上醒來，酒勁還沒過去，洗漱完，拿起一個面包想填一下空落落的肚子，可是沒一點食欲。高牡丹睡的正香，身上沒蓋被子，雪白的肌膚太誘人了。他在高牡丹臉上、身上親吻了一會，渾身燥熱起來，還想跟心愛的女人親熱，可是看見高牡丹熟睡的樣子便打消了念頭。他轉(zhuǎn)身輕手輕腳地關(guān)上房門，來到公路邊匆匆搭車回連隊了。
二十一
張大虎剛進連隊大門，正迎面碰上副連長黃連生。黃連生低聲告訴張大虎：“張連長，聽說王副政委出事了，你知道嗎?”張大虎一時沒反應(yīng)過來黃副連長在說啥，他腦子裝滿了離婚和孩子的事。“什么?你再說一遍。”張大虎連忙追問。黃連生重復(fù)了一遍，這下他聽清楚了。不可能吧?前幾天我還見過他呢。黃連生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他，是昨天下午出的事。王副政委在去二營檢查工作的途中出了車禍，他乘坐的北京吉普被一臺快速超車的解放牌卡車撞翻，滾下20多米的山坡，司機和他受傷嚴(yán)重，在送往醫(yī)院的途中便沒有了生命體征。這起交通事故發(fā)生的太突然，全團官兵都在議論。張大虎聽到這個消息十分驚訝，心情壞透了，王副政委這個靠山倒了，今后靠誰呢?
他去工地轉(zhuǎn)了一圈，逮住誰訓(xùn)誰，一些戰(zhàn)士停下手中的活，很詫異地望著他，卻不敢出聲。
一周后的一個上午，副團長廖小清乘吉普車來到張大虎所在的連隊，在軍人大會上宣布兩份任職命令：一份是劉飛三營教導(dǎo)員的任職命令，另一份是副指導(dǎo)員馬成林任指導(dǎo)員的命令。
廖小清剛宣布完命令，師保衛(wèi)科科長周懷虎、副科長王目仁和團保衛(wèi)股股長張秀全乘坐的吉普車也開進連隊大院，他們將張大虎“請”上了車，一溜煙離開院子。連隊干部戰(zhàn)士被這一幕驚的目瞪口呆。
中鐵十五局集團杭甬項目部呂奎元
